「其實兒子很是不懂.....」

樂志齋前,御花園中。

朱允熥一身便裝,毫無君王形象的斜靠在躺椅上。

坐在他左側的六斤,低聲開口,「兒子很是不懂,為何父皇對這些王叔祖們.....」說著,看看朱允熥,又壓低聲音,「尤其是二十五叔祖,御史彈劾他的奏章,乾清宮都快放不下了......」.Ь.

「呵!」朱允熥往嘴裡扔了個葡萄,「其實呀,伊王.....就是...沒長大。」

聞言,六斤沒說說話,卻是在心裡補充一句,「是您一直把他們當孩子!」

在他兒時的記憶中,父皇對這些小王叔們好的直讓人嫉妒。即便現在這些小王叔們長大了,甚至開始胡作非為了,他父皇依舊是睜隻眼閉隻眼。

此間不光是朱允熥和太子六斤在,朱高熾也在。

而且朱允熥的其他兒子們,次子朱文圭,三子朱文垚,四子朱文在,五子朱文幸,六子朱文垣.....

除了尚年幼還在襁褓之中的七八九子之外,其他的都來了。

當然朱高熾的兒子,朱瞻基也位列其中。

「這幾位小王叔,不但是我等的血脈至親,也是我大明的外藩柱石,定要好生親近,不可怠慢!」

朱高熾看向一群規規矩矩坐著的侄兒和兒子,正色說道。

別人不理解皇帝對這些小叔叔的情義,他理解。他不但理解,還是直接的見證人。

想當初皇上只是個普通皇孫在大學堂讀書的時候,這些小皇叔就是皇上的跟屁蟲,一口一個熥哥兒的叫著。

甚至,早些年還有位炆哥兒,總是在皇上面前擺架子。但每次,都讓這些小皇叔們聯合起來,給撅得顏面無存。

並且這些太祖高皇帝的小兒子,可沒少在太祖高皇帝面前,給皇上當時的後媽,同父異母的兄弟們上眼藥.......

~~

「兒臣現在還記得.....幾位叔祖就藩的時候,兒臣私下裡還哭了一場!」

另一側坐著的朱文圭,瞧了眼他老子的神色,開口說道,「兒子到現在都記得,二十五二十六兩位叔祖,以前總喜歡把兒臣扛在肩膀上,滿院兒瘋跑.....」

「你小時候身子瘦弱....」朱允熥淡淡的笑道,「膽子也小!他們一逗你就哭,你越哭他們越喜歡逗,呵呵!人來瘋!」

朱文圭笑道,「兒臣還記得,幾位叔祖也喜歡逗大哥!」

六斤微微一笑,似乎陷入回憶。

而四子朱文在則是開口笑道,「兒臣也聽母后說過!幾位叔祖又一次把大哥當沙包摔,讓太祖高皇帝看著了!然後,老爺子拿著門栓,追了他們好幾裡地.....」

「因為我.....」六斤開口,笑道,「叔祖們以前確實沒少捱揍!」

「他們呀!」朱允熥又笑笑,「越打越皮....壓根就不帶怕的!尤其伊王,就不知道疼,怎麼打都不哭!」

就這時,朱高熾忽然站起身,笑道,「皇上,王叔們來了!」

~~

「臣朱棟,朱?叩見皇上.....」

「快快平身!」朱允熥親自上前,扶著二人的胳膊,笑道,「自家人,不必那麼多禮數!」

「侄兒見過王叔!」朱高熾緊隨其後,長揖行禮。

「哎呦,大侄子,你這身蒜瓣肉喲!」

朱?大笑道,「你這胳膊比我腰都粗了!」

「說什麼呢,胖點有福!」

朱棟白了他一眼,然後暗中快速的拽了下朱?的袍服,對著六斤行禮,「臣等參見太子殿下.

....」

「您可饒了我吧!」六斤一個閃身,不受兩人的禮,且扶住他們的胳膊笑道,「要真行禮呀,也是我給兩位叔祖磕頭......咱們一家人,可別那麼見外!」

「看看!」忽然,朱?對朱棟說道,「二十四哥,我就說嘛,繁文縟節那一套,那是對外人。咱們朱家自己人,何必那麼多彎彎繞!」

說著,忽的又是伸手,親暱的攬著六斤的脖子,低聲道,「我可給你帶了不少好東西!」

六斤笑道,「什麼東西,值得您這麼神秘?」

朱?神秘的說道,「麒麟獸!」說著,伸手比量一下,「那脖子.....得有兩米長.....渾身都是花紋,但性子溫和是吃草的......」

六斤微微皺眉,「禽獸?您哪弄來的?」

「搶.....不是,是色目人的商船進貢給我的!他們不給我上貢,我卡住海路他們走不了!」朱?得意的笑笑,「據說,他們當初帶了一船麒麟獸,但就活了這一隻。」說著,又趕緊道,「這會它估計在路上呢!我怕它死了,特意讓人打造了大船......」.Ь.

「脖子兩米長.....」

忽然,跟在六斤屁股後頭的朱文在一聲驚呼,小臉上滿是嚮往,「那得多高呀.......」說著,看向朱?,「叔祖,麒麟獸就那一隻嗎?」.Ь.

「就那一隻!」朱?笑笑,忽然蹲下身子,捏了下朱文在的小臉,「你是老四?」

朱文在眼睛眨眨,笑道,「回叔祖,我是老四!」

朱?馬上大笑,在朱文在的腦袋上摸了幾把,帶著幾分唏噓,「你都這麼大了!」說著,開始在懷裡摸索起來。

緊接著拿出一個皮囊,解開繩索。

「嘶.....」周圍頓時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就見朱?手中藍汪汪的,竟是一枚牛眼那麼大的藍寶石.....

「拿著玩去....」朱?把藍寶石和袋子,一股腦的拍在朱文在的小手當中,又囑咐道,「記著,不能往肚子裡吞呀!」

朱文在雙手捧著,感覺沉甸甸的,很是不知所措。

然後抬臉看向六斤。

六斤笑道,「既是叔祖給的,你就拿著吧!」說著,對身後的太監說道,「幫四爺收了!」

而此時,朱?的目光卻頓在一個人的身影上。

他看著朱瞻基,朱瞻基也看著他。

朱文圭上前,「叔祖,我給您介紹,這是王伯家的瞻基弟弟....」

「嘟嘟家的?」朱?撓撓頭,看著朱瞻基,「他能生出來這麼水靈的孩子?」

朱瞻基疑惑,「您說的嘟嘟是誰?」

「你爹小名!」朱?隨口說了一聲,然後沉思道,「哦,對了,你們這輩的名兒,都是土字旁的!」

說著,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又嘀咕道,「我們這輩兒是木字旁,皇上那輩兒是火字旁.....」

朱文圭聽得稀裡糊塗的,這有什麼稀奇的地方嗎?

他們這一輩,長房是文字輩,四房是瞻字輩,太祖二十六子。各房頭這一代的字輩皆不同,但名兒都是要帶土的,他叫朱文圭,四房的叫朱瞻基,二房叫朱志均......

「我兒子的名也得帶土呀!可是.....帶土的字都讓你們起的差不多了!總不能叫坡呀,埋呀,垃呀.....」

這時,朱文圭才若有所悟。

伊王應該是忽然為將來他兒子叫什麼,而苦惱呢!

就這時,忽見朱?又摟住了六斤的脖子,搖頭苦笑道,「要麼怎麼說老爺子最疼你呢!」

這句

沒頭沒腦的話,頓時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你的名字中帶著奎.......在你這輩當中,你最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