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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

朱允熥一聲令下,侍衛們如狼似虎,瞬間將幾個黑衣漢子直接按在地上。

好不容易跟皇太孫出來一趟,好不容易碰到不長眼的,這些侍衛拳拳到肉,幾個黑衣漢子倒下的一刻,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

“爾等何人,我們是官差辦案!”被壓制動彈不得的黑衣人中,似乎是一個領頭漢子的大喊。

“打的就是官差!”話音落下,砰的一拳砸在臉上鼻血長流。

打人者廖鏞轉著手腕冷笑道,“還說是官差?為何不穿捕服?光天化日,你們這些魁梧的漢子,抓死囚一樣抓老人和孩子,他們犯了什麼王法?”

“打得好!”

有了熱鬧看,本就人頭攢動的大集上頓時人潮洶湧,裡三層外三層全是伸長脖子看熱鬧的。

方才那老婦和孩子的哭喊,弄得人心裡跟丟魂似的,讓人心裡難受。可是那些黑衣人,個個凶神惡煞,百姓不敢招惹。眼看這些黑衣人碰到了硬茬子,紛紛拍手叫好,義憤填膺的跟著喝罵。

“我等真是官差!”黑衣人的領頭漢子頗為硬氣,捂著臉吼道,“我們身上有腰牌!”

廖鏞伸手在他腰間摸摸,一塊油漆木牌拿了出來,“呦呵,還真是官差!”

“毆打官差是死罪!”那漢子繼續喝道。

“呵!好威風的官差!”錦衣衛同知何廣義上前,掂量下那塊腰牌,隨手丟在一邊,然後撩開自己的上衣,露出裡面的象牙牙牌,冷笑道,“認識這玩意嗎?”

“錦衣衛?”幾個黑人大驚失色。

“誤會,誤會!”為首的漢子趕緊說道,“小人等正在辦案,不想驚動了幾位大人!”

“你杭州的官差,跑京城辦案,好大的膽子!”何廣義一聲怒吼,“誰給你權力,在應天府拿人!”

不遠處,朱允熥冷眼旁觀卻是若有所思。

“真是杭州的官差?”朱允熥小聲問道。

傅讓低頭,“殿下,確是杭州的官差腰牌,是正兒八經的衙門捕快,不是幫閒的白身!”

是屬於正式的衙門吏員,不是民間招募的臨時工。

這裡是京城,杭州的官差居然跑到京城來抓人,抓的還是一個老婦還孩子,而那個老婦說的是吳語,絲絲點點串聯在一起,朱允熥似乎有些明白了什麼,似乎又很不明白。

“那老婦呢?”朱允熥急問。

“這”傅讓微微愣神,羞愧道,“臣等方才只顧著讓那老婦人溜了!”

“去找!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朱允熥冷聲道,“記住,找到之後好好相待!”

隨後,朱允熥又對何廣義擺手。

後者趕緊過來,俯首聆聽。

“這些人帶回你們錦衣衛鎮撫司去,好生盤問,到底為何在京城拿人,誰給他們的權力,是否實先知會了應天府,應天府中何人許他們在京城行事?全問明白,速速回報於孤!”

“臣遵旨!”何廣義見朱允熥神色鄭重,不敢怠慢。

緊接著幾個黑衣漢子被錦衣衛押著帶走,而其他侍衛和錦衣衛的暗探則是在周圍仔細的尋找起來。

此處隸屬於應天府城外,趕上廟會大集人山人海。方才那些侍衛和暗哨,眼神都在朱允熥身上,一時沒留意那老婦人和小孩子,卻不想再找時,怎麼也找不到了。

集市的人流太大,找個大半個時辰,還是了無頭緒。

“殿下,臣等無能!”

“兩個大活人,能跑哪去?”朱允熥怒道,“一老一少能跑多快?”

傅讓猶豫下說道,“殿下,人流太大,保不齊剛才那老婦趁著混亂,坐著誰家的大車走了。”

“見過那老婦和孩子的去各城門守著,其他人繼續給孤找!”朱允熥冷哼一聲,“必須找到人!”

眾侍衛不知皇太孫殿下為何忽然對那老婦和小孩如此在意,可是上命不敢違背。

朱允熥沒法不在意,杭州的捕快長几個腦袋,敢跨地跨府來京城拿人,背後肯定有人。雖然沒進城,可城外也是天子腳下。而且氣勢洶洶,抓的卻只是老人和孩子。這其中的關節,不用想他都能猜出一二。

這事,肯定牽扯甚廣。這年,恐怕是過不消停了。

回宮的路上,朱允熥始終繃著臉,一句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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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口,人來人往,人流車流匯聚到一塊兒,讓寬大的城門顯得有些堵塞。

一輛拉雜貨的驢車晃晃悠悠進了外郭高橋門,然後在一處微微有些僻靜的衚衕口停住。

趕車的小夥子利索的跳下來,對綁著雜貨的車板裡喊道,“老人家,進京城了,沒事了!”

驚魂未定的老婦,戰戰兢兢的拉著孫子,從雜貨的縫隙中鑽出來。落地之時腳一軟,差點摔倒。

“老人家,沒事了!”趕車的小夥子趕緊扶起來,“那些追你們的,是什麼人呀?看著可夠兇的!”

這老婦正是集市上被杭州官差追捕的祖孫二人,集市人多車多,老婦趁人不備帶著孫子上了這輛咋火車。趕車的小夥子也是好人,雖然未必有路見不平的勇氣,但是幫個忙的膽量,大小夥子還是有的。

“這是京城?”老婦警惕的看著四周,弱弱的問道。

“是京城!”小夥子笑道,“老人家,我只能送你到這了,再玩一會,回去掌櫃的要罵了!”

“謝謝,謝謝後生!”老夫人作勢就要跪下。

“別,您歲數趕上我祖母了,我怎敢受!”小夥子趕緊扶住,看著老婦人,繼續問道,“老人家,聽您口音是外鄉人!到底是怎麼了,那些凶神惡煞的人,要抓你們!”

“我們被惡人欺負,家破人亡。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想要進京告狀!”老夫人眼中含淚,哽咽道,“誰知那些惡人,沿途追捕,本來是老婆子帶著姑娘媳婦一塊前來,可現在只剩下我們祖孫倆了!我姑娘媳婦,都被他們抓去了!”

“什麼惡人這麼大膽子?”小夥子怒道,“老人家莫怕,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老皇爺眼皮子底下,你放心大膽去衙門告狀!”

“老身不去衙門!”老婦擦去眼淚,眼中忽然閃出莫大的勇氣和剛強,“小夥子,你是好人,勞你告知一聲,皇城在哪兒?老身去告御狀!”

“啊!”小夥子嚇的一哆嗦,手中的鞭子落地,“老人家,你”

“不告御狀不行,老身有莫大的冤屈。進去衙門遞了狀子,老爺們卻說我們是刁民。不但不接案子,還要甲長嚴加看管!”

“老身是杭州上,杭州上下衙門,沒一個給肯接老身的狀子。老身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而且還有窮兇極惡之徒,半夜來我家裡,要殺人滅口。好端端一個家,就這麼家破人亡了!”

“我家當家的,已經被活活氣死,我兩個兒子,一個屈打成招,一個被當作告狀的刁民,發配充軍!”

說著,老婦人拉著孫子跪下,連連磕頭,“請後生告訴老婦,皇城在哪,老婦死,也感念你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