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耳垂間,吊墜著的紅色寶石正閃爍著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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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瞳孔因為緊張不斷縮放著。

她的聲音平緩不帶一絲顫音,可是看著車外的人影晃動,心中卻是升起了無力的絕望。

若是換做旁人,她怎樣都有辦法滿混過去。

可如今車外的是藍幼蝶,那個抓住她一點小辮子就要往死裡踩的小心眼女人。

如今抓了她這麼一個把柄,還不趁機一口氣送她下黃泉。

怎麼辦?

如今那秘寶就在自己的身上,車簾一旦被掀開,她將避無可避,無處可逃!

在這仙陵城中,動了君皇的東西,縱然是她母親在世,也絕然保不住她!

腦海之中,彷彿有一根無形的弦越扯越緊,聽到外界那催命一般的冷笑聲,那根弦被拉到了極致。

她緩緩閉上眼睛。

就在那根線繃斷的前夕,一隻冰冷的手掌自黑暗中探出,捂住了她的唇!

她的眼瞳驀然睜大,心中又驚又恐,完全沒有想到車中竟然還藏了第二個人。

她下意識地去摸腰間佩劍。

耳朵卻是傳來輕微的冰冷刺痛。

那是……屍魔的獠牙!

司塵?!

不知為何,當她確認身後之人的那個瞬間,腦海那根快要崩裂的弦竟是鬆緩了一分。

只是,那獠牙自證身份後,便收了回去,換做一雙柔軟冰冷的唇,模模糊糊,曖昧至極地貼在了她的耳垂上。

方歌漁身體大僵,眼底閃過一絲怒意。

正要發作,腰間卻被一隻手臂死死箍緊,不得動彈。

緊接著,她感受到那冰冷的吐息緩緩張開。

舌尖一點,不帶任何溫度,靈巧地勾出她耳垂間耳墜銀鉤。

輕輕一頂,就將銀鉤頂開,唇瓣飛快的擦過她耳朵肌膚,舌尖輕卷,便將那墜子捲入口中。

方歌漁小拳頭捏得死緊,只感覺方才那涼絲絲地一點觸覺輕輕掠過她耳垂間的硃砂小痣。

她整個身子驚嚇般顫抖了一下,繼而渾身力氣被抽空,整個人依偎在他的懷中,忽然無措,又隱約有種難以啟齒的羞恥。

她胸膛有些急促地起伏著,不用照鏡子也知曉自己此刻面色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僵硬著身體緩緩扭過頭去。

從她這個角度,只能夠看到少年線條流暢且修長的脖頸。

緊接著,脖頸間的喉結輕輕一滾。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她知曉,他將她的墜子給嚥了下去。

危急時分,腦子開始犯迷糊。

不要緊嗎?

屍魔吃了鮮血以外的東西。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身體放鬆,捂在她唇上的那隻手掌慢慢鬆開。

她回首看去,果見朦朧昏暗之中,是司塵那張蒼白俊秀的臉。

黑漆漆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方歌漁被他看得有些心虛,雖然一肚子疑惑,卻是難問出口。

百里安一言不發,開始脫去自己身上的寬鬆外袍。

然後他飛快解下她身上的黑絨大氅披風,將那染血的披風套在自己的身上,再將乾淨的大袍套在她的身上。

方歌漁這才發現,方才他抱著她的時候,竟是不動聲色地替她處理好了手臂間的傷口,不再流血。

她小聲問道:“你做什麼?”

“喂,方歌漁,你究竟想在你面躲到什麼時候?”外界傳來那少女戲謔玩弄的聲音。

九隻獨角獸非同尋常,若是強入,以她的修為怕是免不了要吃一番苦頭,能夠威逼車中的人自己乖乖出來,自是最好。

如若冥頑不靈,也有的是手段對付她。

輕鎧少女一點也不心急,甚至有些享受慢慢逼問方歌漁的過程。

因為她篤定今夜君皇秘寶被盜,定然與這無法無天的大小姐脫不了干係。

今夜她才入的仙陵城,這封印了三百年的秘寶,恰恰就在這時候被盜,滿城之中,各方勢力都知曉明哲保身,唯有她一人驅車漫行。

怎麼看,都有問題啊。

車內,方歌漁手掌緊攥,身體剛一撐起,就被百里安按住。

百里安靜靜地看著她,漆黑明亮的眼睛裡那是絕對冷靜的光。

他壓低嗓音,道:“說你在穿衣服。”

方歌漁一愣,好在反應不慢,聲音惱中帶怒:“本小姐方才在車中睡了一覺,衣衫凌亂,雪白肌膚正是誘人風情時刻,你這女人性急什麼?養那麼多面首都不夠你看的嗎?居然還覬覦本小姐的身子。”

藍幼蝶是仙門氏族大家出身,論身份地位,亦是人間仙門之中盛名的仙門貴女,背後家族頗富底蘊。

即便是嚴苛難入的仙陵城,亦有手段將她送入其中,擔任守城仙衛一職。

雖只是外城,可這裡畢竟是君皇娘娘所掌的仙城。

她能夠自由進出,光是在此城之中安靜修行三載,都是外界修行者夢寐以求的。

雖只是一名守城將,可藍幼蝶的身份地位卻絕不比外界諸國公主低。

身居高位,再加上有一個好背景與好父親,無法避免的,自然也就沾染了一些門閥公子小姐的跋扈習性。

藍幼蝶喜好美儀姿的少年已經不是什麼秘事了。

別看她今夜一身輕鎧戎裝,平日裡大多時間,羅裙輕衫招搖,年輕面首相陪,做足了一副仙奢貴女的姿態。

張揚豢養面首,旁人雖是心知肚明,卻也無人敢直接明言。

方歌漁今夜毫不客氣地譏諷嘲笑,頓時引來車外女子氣結。

“好好好!我就給你一盞茶的功夫!”

厲鞭催裂長風之音,車外少女的嗓音也平添了幾分肅殺陰狠:“我倒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今日能夠逃到哪裡去!”

冷汗,不斷順著方歌漁雪白的肌膚滑落,外界無數的視線,皆朝著玉車方向匯聚而來,虎視眈眈。

雖在沒有證據之下,無一人釋放殺意威壓。

可她仍是感覺到了頭頂上方,懸起了一把死神的鐮刀。

她目光陰晴不定,宛若一隻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曾經那雙桀驁又明亮的眸子,如今在這片風雪黑夜下,深邃得如同兩道噬人的旋渦。

計劃究竟哪裡出了差錯。

古法山結界,她分明事先早已有了安排,縱然是那枚碎片被她帶離結界以外,也絕然不可能這麼快就觸發結界預警之光。

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紕漏,還是說,她遭人背叛。

不管如何,偷盜秘寶是大罪,今夜若是在她車中搜出那墜子中所蘊藏之物,哪怕是當場將她斬殺,鎮魂於中幽煉獄之中,也絕然不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