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幼蝶以手中長劍劈開白玉車門的那一瞬,九隻獨角獸皆是默契地閉上了眼睛,並未發動攻擊。

長街陷入短暫的安靜,藍幼蝶手中的劍鋒抖了抖,差點脫手落地。

月華冷照,大雪無聲。

從藍幼蝶這個角度,剛好得以看見方歌漁的一隻小手已經探入百里安腰際被揉爛了的衣衫裡。

手腕不經意撩起他的一截衣襬,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藍幼蝶呆愣的目光下,露出一片白皙光裸的側腰。

仙陵城乃不夜天之城,月光傾華,明燈不滅。

縱然是深夜,街道光線也不是昏暗難辨。

以至於藍幼蝶就這樣明晃晃地看到那線條流暢的腰側。

在百里安“屈辱”地掙扎推搡間,肌肉不自覺的繃緊成好看的線條,蒼白的肌膚本應顯得有幾分瘦弱,可那緊束的腰線弧度卻只叫她覺得異常緊緻有力。

饒是調戲面首成了習慣的藍幼蝶,也不由面如火燒。

心中只剩下兩個字。

好腰。

在看著似乎憋著一口氣,面色微紅的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倒還算是鎮定。

額頭也不見汗水,衣襟被扯得凌亂散開,神色清明的模樣,卻是燒得藍幼蝶心頭一熱,質問的話都到了嘴邊,卻是一時忘言。

看著模樣,倒不像是意亂情迷,更像是被逼迫的……

藍幼蝶心中頓時升起一股子無名之火。

這水靈水靈的好白菜,怎可被方歌漁這小乳豬給拱了!

她頓時揮斬手中長劍,斬去方歌漁被風撩起的一縷青絲,厲聲道:“你在做什麼?!”

聽到劍風襲過,方歌漁這才悠悠地支起半邊身子,手掌撐在百里安的胸膛上。

她慢慢挑起眼睛,看似冷淡的眉間如覆雪,眼尾卻是襲著一抹殘紅,竟惹有一股獨特的風流韻味。

方歌漁一臉不耐地看著她:“本小姐做什麼,還需要由你來過問?”

藍幼蝶眼皮抽抽,真真切切地看到她支起身子時,百里安被扯開的衣襟下的鎖骨肌膚硬生生被啃出的一口紅痕,下口著實重,都滲出了血絲。

方歌漁似笑非笑:“什麼時候,你也管起了別人的私事?”

藍幼蝶面色一黑,道:“今夜君皇秘寶被賊人所盜,我為追查盜竊罪者而來,方歌漁,你夜不歸宿,自有嫌疑,還不快快配合調查!”

方歌漁淡淡相視:“怎麼,還想本小姐脫衣給你搜身不成?”她目光冷淡,似是不屑:“即便是本小姐脫了,你敢搜嗎?”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藍幼蝶冷聲一笑,從衣袖中摸出一塊天藍色的寶石,道:“此乃仙陵城秘石,但凡盜取城中秘寶者,此石皆有反應,方歌漁,你敢不敢讓我上車一查。”

“有何不敢。”方歌漁斂首一笑,竟是大方側身,懶懶斜躺在車中的美人榻上。

百里安也默默扯了扯衣衫,目光卻看著車外快要被大雪掩埋的白色流蘇上。

藍幼蝶翻身下馬,收了佩劍,拾起地上流蘇,入了馬車遞給百里安,不禁問道:“公子可是認識太玄第九經大人?”

百里安點頭道了一聲謝:“我喚她一聲姐姐。”

太玄九經溫含薇,素來獨來獨往,從未聽聞過她竟然還有一個同胞弟弟。

只不過這信物流蘇在手,倒也容不得人去質疑什麼。

藍幼蝶又問:“公子可否告知名諱?”

百里安道:“司塵。”

司塵?

藍幼蝶目光落在他脖頸間的那抹殘色胭脂痕跡上,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睛,又道:“公子與太玄九經大人似乎並非同姓。”

百里安面不改色:“幼年分別,經年才重逢,姐姐隨父姓,我隨母家姓。”

遠在未知黑暗國度,莫名其妙就被隨了母姓的屍王大人忽然莫名其妙地惡寒了一下。

在問話間,藍幼蝶已經仔仔細細將車廂內的每一個角落沒有放過的搜查了一遍,手中秘石沒有半分反應。

在方歌漁懨懨嫌棄的目光下,藍幼蝶將秘石也在她身上繞了一圈,仍是沒有半分反應。

她心中暗自皺眉。

難道今夜秘寶被盜,當真與方歌漁無關。

可是,在這世上,又哪有那麼多巧合。

藍幼蝶沉思辦響,朝著百里安方向行去。

方歌漁心中驟然一緊。

雖看到百里安眼神平靜淡然得很,似是早有準備的樣子。

可看到藍幼蝶提劍朝他走去,她仍是忍不住將手掌壓在了劍柄之上。

一旦那輪迴碎片自百里安身上查出,她有著絕對的權利,在第一時間將他斬殺於劍刃之下。

與其受制於人,倒不如佔領先機。

可誰知,藍幼蝶手中的秘石卻是遲遲不用,目光朝著四下打量了一眼。

最後看著百里安,笑了笑:“司塵公子衣袍間染了好多鮮血,這地上血跡也是不小,這若是彼此情濃,風花雪夜,本該是一件溫柔繾綣的美事才是,怎麼弄得這般狼藉。”

對於藍幼蝶的懷疑,百里安面色如常對她小小一笑,抬起受傷流血的胳膊道:“我是歌兒小姐的面首。”

說得這般坦坦蕩蕩,從容淡定。

饒是養過一堆面首的藍幼蝶都不由怔驚了。

方歌漁掌劍的手一滑,整個人差點從美人榻上翻下來。

歌兒小姐?

歌兒??

————

我娘都沒這麼叫過我!!!

不等藍幼蝶繼續發問,百里安握拳放在嘴邊輕咳兩聲。

蒼白的面容咳得有些微微泛紅,他面色平靜宛若在說他人之事,淡笑道:

“終究是年輕心氣兒高了些,身份擺在這裡,卻還想仗著自己有一個了不起的好姐姐來擺高姿態,方才歌兒小姐一時興起,我卻執意反抗掃了小姐的興致,不過是給我吃了些許苦頭罷了。”

一襲話,被他說得頭頭是道,滴水不漏,煞有其事。

宛若方才她當真是氣惱他的不配合,在車中賞了他一劍似的。

方歌漁坐穩身體後,神情怔楞,看著垂首坐靠在玉車內壁的那個少年,不知是因為光線還是其他什麼錯覺。

她竟是覺得他投望過來看她的目光異常柔和平靜。

世間哪個男兒不心存傲骨,哪個男兒甘願自折身份。

可他卻將面首二字,說得這般平靜寡涼,混不在意,彷彿這對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

藍幼蝶輕哼一聲,睨了方歌漁一眼:“倒是符合你那霸道性子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