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人間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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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寶真人徹底打消了收百里安為徒傳授劍道的這個念頭。
他不禁萬分慶幸自己沒有早早將這想法說出口。
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如傳奇般存在的華胥劍神都對這少年俯首稱臣,參寶真人對於自己的劍術在如何自信,在華胥氏離戟面前,也不得不自慚形穢。
前兩日,在百里安提出要前往青銅神樹的要求時,參寶真人只當他是病急亂投醫。
一個骨齡不過十六年載,毛都未長齊的少年,又怎能打破這千萬年來不破的天地秩序,青銅囚籠?
聽著那少年正一臉認真地囑咐離戟、昭舞二人收斂周身的氣場與神性,莫要在凡人面前暴露了身份。
畢竟若他帶著兩名古神這般招搖過市,返回人間時,難免會被人過分關注。
他並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參寶真人見那老嫗也跟在其後,不由將她拉到一旁,小聲詢問具體情況。
老嫗謂嘆般地拍了怕參寶真人的小腦袋瓜,一雙蒼老的眼睛卻是異常明亮:“老不死的,準備收拾收拾鋪蓋,是時候迴歸故里了。”
參寶真人先是一怔,隨即目光微寒道:“你這是在同我開什麼玩笑。”
老嫗反笑道:“你覺得我是在和你開玩笑?”
參寶真人上上下下將她認真打量許久,見她神色當真不似開玩笑,情緒這才開始有些失控。
老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目光竟是有些幸災樂禍:“老不死的,當初我便勸你莫要做那大道獨寒裡的傻子,我老婆子雖然一生未成就什麼大器,大半輩子就困在了青銅門中,可好歹也知曉傳承香火,瞧……”
那張老臉無比得意地朝著蘇靖方向指了指,無不炫耀道:“那是我太孫女,模樣生得水靈不。”
參寶真人嘴角抽搐:“生得水靈不水靈的,與我又有何干系?!”
見他死不開竅,老嫗搖了搖頭,面上卻是含笑看著少年挺俊的背影,感慨道:“皓月清涼,人間曙光。青山人來,清酒深杯啊……”
一頭霧水的參寶真人憤憤甩袖:“你這又是發得什麼魔障?”
後來,參寶真人才知曉,這個少年原是能夠看到這個世界的門之所在,而且有意將誤入青銅門的人類帶回人間。
這自然對於身處於苦難煎熬世界裡的眾人而言,無疑是一場天大的救贖。
哪怕是性情古板的參寶真人也是難免對百里安有著幾分真心感激。
參寶真人很快帶著能夠返回人間的訊息下去了。
自古以來,流落與青銅門內的人類修行者何止萬千。
世界之廣大,這個訊息要徹底傳遞下去,自然也需要些許時日。
當方歌漁見到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蘇靖時,不由很是吃驚:“以你的本事,居然也流落到了這裡來?”
蘇靖氣色不佳,心情也極為不好,她腦袋一偏,顯然不願過多搭理方歌漁。
可也是這一偏首,蘇靖好巧不巧地與一個目光撞在一起。
那是一個立在樹蔭下的女人,她的身姿格外修長纖秀,寬鬆的黑衣大袍也無法掩飾那一身美人骨相,寬帽將她容貌遮掩,只可見微尖下頷,看著莫名覺得有些單薄的涼意。
與蘇靖目光相觸,讓原本她那身浸到骨子裡的當仁不讓的浩然雅韻陡然間煙消雲散了。
蘇靖不禁蹙起眉頭,只覺得此人看她的目光裡彷彿摻雜了些別的異樣情緒。
還不容她深究此人究竟是何意,無聲靜看她的那名古怪女子便獨自一人繞林離開了。
昭舞以神通召來太陽,青銅世界時隔數萬年,終於迎來白晝之光。
身為屍魔的百里安並不適應這強烈的曙光,撐著琉璃傘很快回到自己原先所住的屋中。
被當成盆栽數日的女魔君從他進門起就開始眯長了眼睛開始發洩自己的滿腹怨氣。
“小東西,你可是將本君晾在這裡晾了整整三日,雖說本君如今沒了身子,但腦袋也不是用來給你種花的!你倒是細心謹慎得緊,還曉得捏個訣將本君偽裝成一朵大紅花,這部落裡,日日夜夜都有不重樣的小姑娘來你房間給本君澆水,我腦袋從你離開到現在就沒幹透過!”
“你若是再敢將本君扔一邊自己離開,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百里安被她吵得腦袋疼,振臂一甩,碧水生玉中便甩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魔君少君,彌路。
彌路並未受到神樹汁源的洗禮治癒,又被強行破殼生出,身體孱弱年幼得不像話,莫約八九歲的模樣,手腳麻桿似地萎在地上撐不起來。
女魔君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她腦袋在盆栽裡搖了搖,抬首平靜道:“啊,是兄長啊。”
彌路趴在地上,目光陰沉:“是你?”
女魔君眯眼輕笑,面上獨獨不見吃驚與意外:“多年不見,兄長近來可好?”
彌路面色生冷,語氣輕嘲:“如你所見,尚還活著,以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女魔君唇間笑意更深:“兄長這怨氣發得好沒道理,您不是被棄人從萬魔古窟中救離出來,帶往魔界修養去了嗎?怎會出現在封印本君的青銅世界裡。”
彌路沉著臉,不語。
女魔君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道:“莫不是兄長也是出於好心,來此境救我於水火之中的?”
彌路忽然抬首,目光死死地盯著她道:“你我如今已經深陷困境,又何必多說虛言,一山不容二虎,偌大的青州魔界,自古以來也只能有一位王,父君沉寂與魔海之際,將半生修為盡數渡於我體,我為魔後正統所出,魔君之位本就應屬於我,你自己心中應當也十分清楚,當年父君離世前夕,讓你替我繼承君位,本意便是讓你替我受這永世之劫,如今你欲破劫而出,是準備違抗君令讓我來抗續此劫不成?!”
百里安全然沒有想到,她身首異處,竟還有這般因果。
他真切地看到女魔君唇邊的笑意一點點地散去了。
雖說這幾日相處下來,他覺得女魔君是個心思極深,擅於洞徹人心,那張妖嬈的面容上就像是帶上了千層假面,叫人看不透她捉摸不透的笑容下深藏著怎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