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相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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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百里安胸口前的寧非煙身子微微一僵,但沒有太大的反應。
她敷敷衍衍地嗯了一聲,鼻音甚濃,安靜了半晌。
她才從他懷中慢慢抬起下巴,懶洋洋地掀起那雙情人眼。
白日裡瞧著格外嫵媚的一張臉此刻藉著淡淡的月光瞧來,輪廓極是深刻清晰。
許是染著幾分病容的緣故,以至於她此刻眼尾的那一抹襲紅格外惹人垂憐。
她看著百里安,半是自嘲半是曖昧地笑道:“你若是再不將夢生煙羅還給我,今夜妾身要吃的……怕就是公子你了。”
未等百里安說話,搭放在他膝蓋上的那隻手柔柔向上滑了過去。
她輕輕勾住他的修長的手指,目光含著幾分譏誚,道:“妾身早些時候就說過了,第二次遇上這等子事,您的手段……莫約就不管用了呢。”
百里安從她手心裡抽出手指,沉吟道:“不妨讓雲畫秋開些能夠讓人強行入睡的藥來,你老實睡上一覺,明日許是就沒事了。”
寧非煙嗤笑:“若真有這等子藥,你覺得妾身我這些年來還有必要吃損人壽元的血蓮丹嗎?”
血蓮丹?
百里安眼簾微闔,他記得前幾日雲畫秋曾給了她許多可以抑制本性的血煉丹。
雖效果不如往昔,但若成倍服用,仍有效用。
雖說血蓮丹的副作用極大,但遠比那冥府死亡之花煉製出來的禁香要安全許多。
可是她放著血蓮丹不用卻偏偏用了那夢生煙羅……
百里安望著寧非煙的目光變深,變濃,眼角眉梢處帶著某種叫人難以猜測的柔軟。
他手指十分自然地抬起,輕輕捻起她肩頭的一縷秀髮,慢慢地一圈圈卷在指間上,神情若有所思。
下意識熟稔親暱的動作,讓寧非煙微微一怔,淺色的眸子緩緩眯起,目光逐漸深沉若海,變得晦暗起來,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驀然收緊了幾分。
雖然百里安並未做出更加出格的事來。
但寧非煙卻不喜與人這種恰到好處的親近,彷彿被人隨手拿捏著,叫人莫名不安。
搭在百里安膝蓋上的雙手驟然發力,正欲撐起離開,對她動作有所察覺的百里安小腿抬起輕勾。
體力虛弱的寧非煙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勾了回來。
錦色的長靴復而落地,好巧不巧地將寧非煙垂落的一角衣帶踩在腳下叫她起不來身。
他從案角取來一枚火摺子,那兩盞熄滅的青燈重新點燃,火光若水般散開殿室一隅,也照亮了兩人的眉目。
趴在他腿間的寧非煙因他這莫名的行為難得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她皺眉拽了拽衣帶,沒拽出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百里安將手中書本放下,平靜道:“夢生煙羅極損神識靈智,如此禁香莫碰為好。血蓮丹藥性霸道,如此耗損壽元的虎狼之藥不用也罷。”
說話間,他慢慢彎下腰去,純良無害的模樣與眼神瞧不出半分攻擊性來,很易讓人聯想到食草的兔子。
他將自己好端端地擺在寧非煙的面前:“我,你要不要用用看?”
寧非煙著實被他這句話驚得不輕,纖細的秀眉都抖了起來。
原來不是食草的兔子,而是主動將自己養肥了做成一盤美食奉獻出去的蠢兔子。
活著這般歲月的寧河主自認為自己若是想用這種方式來解苦難,她又怎會缺男人來為她紓解。
不由輕笑出聲,語含淡諷:“主子玩得一手好妙的‘師出有名’啊,分明是想借此機會佔妾身的便宜,反倒成了妾身央主子獻身排憂解難了?書上說男人皆是虛偽無恥之徒,今日一見,果真不曾欺我。”
百里安瞧得出來她是死鴨子嘴硬,知曉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也未同她辯論什麼。
他將腰彎得更低一下,手臂環抱起她的腰身,將身子用力往上一提。
四目相對,氣息相聞的距離裡,他抬眉一笑,道:“你說什麼那便是什麼好了,畢竟您老人家可是堂堂魔界四河,不屈傲骨錚錚然,打斷了骨頭都不願屈膝跪下的女英雄又怎會敗給這小小的天性。
寧河主機辯過人,一針見血直點要害,不過你方才既喚我主子,昨日也是常常將侍寢之言掛在嘴邊,怎麼,寧河主原來也只是說的虛偽之言不成?”
瞧他這副以退為進,同時步步緊逼的模樣,寧非煙便牙緊得很。
偏偏又被逼得無可反駁,她麵皮一沉,想要狠狠給這傢伙一巴掌。
只是此刻體內那股襲人的勁兒十分上頭,那種令她發瘋的情緒在迅速滋生,漸漸地周遭的一切都彷彿要被那兩盞燈光吞噬得模糊不清。
唯有燈光下那少年含笑的臉無比清晰,蒼白的肌膚,深遠的眉目,兩片薄而漂亮的嘴唇似笑非笑般的微微翹起。
這惑人皮相,叫快要被魅魔天性壓制住的寧非煙生出一種想要去咬他嘴唇的衝動來。
寧非煙緊緊咬著下唇,也清楚知曉若是此刻他真想硬來,以她現下這般狀況必然沒有半分抵抗能力。
一來是力量上的懸殊,二來是在魅魔發亂時期,這小子一舉一動無不對她有著莫大的誘惑吸引力。
寧非煙雖然狂妄,卻也不至於認不清現實。
只是魅魔是一種專一又濫情的種族。
正是因為這骨子裡沒法改變的放蕩天性,反而成就了魅魔對於道侶有著一種異常的執著。
對於魅魔而言,異性伴侶分為兩種。
一種是單純為了滿足慾望而精挑細選的床伴玩具,今夕喜歡,那便時時膩在一起好生快活。
厭了倦了再去尋些新鮮聽話的玩具,斷沒有玩膩了捨棄的玩具再回頭重新拾取回來寵愛的道理。
而另一種,則是此生認定的唯一,能夠共度一生真正能夠藏進心裡,想要共渡方長之人。
可是魅魔極少有成婚者,但凡對著北淵之森起誓立約共許白首同歸混沌者,即是魅魔一族中極為罕見的‘夫’與‘妻’。
寧非煙不知對她而言,百里安算不算得上是第一種人,但她得以肯定的是。
百里安絕不可能成為第二種。
經歷著涼薄歲月的寧非煙覺得感情這種東西,大可不必去執著追求。
她生而為魔,求得是能夠睥睨天下的力量,她的世界裡沒有夢。
若還像當初那般試圖多求些別的什麼,無異於徒手取刃自傷。
這種教訓,太苦,太痛,她不知吃過多少回。
世事茫茫,光陰有限,算來何必自擾煩忙。
如此細細想來,那還是將他當做尋常玩意兒對待好了。
縱然這是她做為魅魔生涯第一個在他手中吃了血虧的小玩意兒。
但時隔上次仙陵城的荒唐幾日也已有數月,縱使當時她是被強迫的那一方。
但出於魅魔的自尊心,她還是固執己見的覺得百里安是她玩膩了不再需要的小傢伙。
作為魅魔,回頭再去拾回自己扔棄掉的玩具是一件十分令魔不恥的事。
可若是叫她去尋其他男人來紓解困境……她似乎也做不到。
掙扎衡量許久,寧非煙決定尋一個折中的法子。
她美眸輕抬,正對上百里安那雙烏黑寧和的眼睛,彷彿水中藏著的黑色寶玉,倒是瞧不見任何風月情韻。
這讓寧非煙不由想起了那夜的狼狽與不堪。
索性他半分也憶不起來了,今日她絕不可再像那夜一般,處處受他挾制掌控了。
半開的窗欞夜透著初春夜風的清寒涼爽,長廊遙遙相對的盡頭,兩屋中的燈火不知何時熄了。
靜謐的長夜,靜謐的燭火。
寧非煙緩緩闔了眼簾,再度睜開之際,她又換上了以往那般從容嫵媚的模樣。
含情的眸光柔軟,令人捉摸不透。
她淺淺一笑,似是不以為意:“陛下既然將妾身賞給了主子,妾身自當盡心侍奉,只是眼下乃是要命時期,主子有這些書卷未觀,怕是行事不大方便,妾身倒個想法,即可叫主子從願,又可解發亂之危,不知主子可否讓妾身一試。”
那一聲聲的‘主子’,喚得可真是纏綿入骨又譏諷萬千。
百里安本還估測著前幾夜她在她被窩裡鬧騰了那陣子功夫,估計要耗費小半夜的功夫來陪她而了放下手中觀書的任務了。
如今聽她竟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倒也好奇起來:“你若真有手段,不妨試試?”
寧非煙眸光流轉,淺淺而笑,不語。
她慢慢從他懷中滑落下去,在牢籠之中那般痛苦都不曾彎下的膝,此刻竟是落落大方的跪在了他的腿間,纖細漂亮的手指拈果皮兒似的一挑一分將他衣帶給解了。
衣袍寬敞散開,露出少年人緊緻有力的腰肌。
作為玩男人不怎麼合格的魅魔大人,解衣服倒是很有一套。
百里安手掌一緊,感受到柔柔貼上來的那隻手,臉上頓時有些慌亂無措,似是沒有想到她出手竟是如此果決利落。
他與酒酒之間可不是這樣的。
難道不應該先溫存抱抱,醞釀一下感情先嗎?
急忙之中,他忍不住下意識地一把抓住寧非煙的手腕:“你……”
“我?”寧非煙一歪腦袋,笑道:“主子不是?這般捏捏作態又是為何?”
說著,她又恍然的啊了一聲,唇角輕勾,嫵媚的面容流露出曖昧的薄嘲:“妾身明白了,主子喜歡這樣~”
不等百里安發話,她肩膀沉了下去,漂亮的嘴唇微張,慢慢咬住他的腰帶輕輕拽扯著,妖嬈若花的眸子無聲揚了起來,看似嫵媚勾人實則是在無聲發起挑釁。
這畫面極具衝擊性,百里安腦子先是一懵,隨即渾身的血液衝上頭頂。
這般上不了檯面的小動作讓她做起來,纏綿旖旎,風情萬種,讓人倍感羞恥刺激。
心中難免只落得三個字。
這妖精!
五殿亭簷,梨花滿目,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
月華清波,小窗暮色,燭照幽臺,泱泱行夜都城宛若一幅靜謐的晚寧畫卷。
衣帶松落散地,女子獨有的幽蘭般溫熱呼吸輕灑了上來,自她鬢角滑落的青絲溫順滑落,髮尾好似貼膚而過的鴻羽,呵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她的動作慢極了,這個女人像一隻狡黠的狐狸,誘惑而危險。
百里安一顆心緊張地抬到嗓子眼,他嗓音繃緊:“你做什麼?”
寧非煙眼波流轉,漂亮的唇鋒勾起,媚態橫生地一掀眼眸,柔膩的眼神裡含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羞澀。
“汝憐吾色,吾求汝身,主子今夜有要事在身,妾身不敢放肆,魅魔天性說難也難,說好解倒也好解,原先妾身就同主子說過了,魅魔天生是以修行者的精氣神為食,主子老實些即可,妾身自有方法緩解發亂的苦毒之害。”
百里安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起來,雖說寧非煙的這一番話難得婉轉了幾分,但其中的隱晦暗示之意他聽出來了。
腦海之中不由憶起了鬼山荒宅與方歌漁的那荒唐一幕。
他輕咳一聲,目光落在案上的那些小書上。
心想如此也好,看樣子似乎也無需他來勞心勞力。
將這省下來的功夫用來用心讀書倒也是一舉兩得。
將他那隱晦的小眼神盡收眼底的寧非煙笑出聲來,語氣微嘲道:“主子也莫要以為無需您費心這事兒就輕鬆了,既然您主動招惹了魅魔,就應當知曉發亂的魅魔可厲害著,若是不濟了,大婚之日,陛下那可就不好交代了啊。”
百里安從上方望著她:“寧河主嘴巴可真是厲害。”
“是嗎?”寧非煙那雙含情眼裡勾著幾分妖意,又帶著遮不住的嫵媚:“妾身還有更厲害的,您還未瞧見呢。”
在百里安的低眸注視下,她含羞帶怯地垂下了頭。
天生就會做戲含情的眼眸流轉之間微微一滯,眼中的笑影似是扭捏了一瞬。
作為魅魔雖說需得精通風花雪月,對於男男女女的那點子破事,她多數也是畫冊子看得多。
今日細細瞧來,倒是想起了一個詞。
果真是應了書上的那句話。
相由心生。
這小子生著一對乾淨的眼睛,麵皮生得白淨,看著像是精雕細琢出來一個人。
只是……
寧非煙目光溜溜打了個轉,沒忍住,一時間竟是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