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我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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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聲音更大,神情激動:“還是說真如時間傳聞那般,您與母親交好,是為了彌補第六劍!”
百里安明顯感覺到手臂上的那隻腳狠狠一僵。
也不知百里羽是回想起了怎樣的時光,俊美孤傲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
百里羽身上戾氣未退,百里安緩緩閉眼,已經做好了迎接更為痛苦的教訓的時候,劇痛的斷臂驟然一鬆。
百里羽鬆開了腳。
待百里安轉目望去之時,他已經轉過了身。
玉樹筆挺的身影立在虛空裂縫之前,腰間配有靈劍升龍,黑紅劍袍在風中平復安靜下來。
由於此刻百里羽背對著百里安,他看不清父親面上是何神情。
在他踏足虛空裂縫準備離開的前一瞬,縹緲不定的聲音順著風聲傳來:
“既然你選擇一條道走至黑暗,他日你若攜領陰物危害人間,即便你是本座的兒子,也定不輕易饒恕!”
裂縫合攏,百里羽的身影徹底消失。
百里安斷臂被碾壓在泥土之中,胸口處的疼痛讓他此刻頭腦甚至有些難以思考。
他躺在地上,怔怔的看著天空上方的白雲時光,直至意識快要模糊之際,他喃喃道:“我不會……”
與豬妖魔宗相後一戰,再加上服用百冥丹的後遺症,百里安的身體可謂是外表看著正常,內裡早已是傷得千瘡百孔。
經過昨夜治療,本將傷勢都已壓下,只待日後慢慢將養也並無大礙。
可經過今日百里羽的突然到來,傷上加傷,甚至剛破鏡求道二品的境界都已然有了微微不穩下跌的徵兆。
以至於百里安這麼一睡,就在太玄宗內睡了整整十日。
當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便是猛地起身摸領口中的朱雀乾坤袋,昏睡十日的他頭腦有些混沌。
渾渾噩噩之間,他之記得父親來到了太玄宗,逼他交出壽。
昏睡的夢境之中,他噩夢連連,夢到壽渾身是血的倒在父親劍下,咿咿呀呀的睜著一雙血紅而可憐的大眼睛看著他,父親冷漠提劍斬殺,魂飛魄散!
如今的百里安已經分不清夢與現實。
他面色蒼白的在衣服中胡亂摸索,胸口與手臂上的傷刺痛不斷也顧不得了,他摸索了一陣,只摸到胸口的傷勢與繃帶,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面色瞬間蒼白,冷汗直淌。
沒有!沒有!怎麼會沒有了呢!
我的朱雀乾坤袋呢!
壽呢!
難不成真的被父親拿走了!
百里安腦子都空白了,面上盡是惶恐的神色,甚至連此刻自己身處何方都不知曉。
覆蓋在身上的被子都忘記掀開就往床榻下離去。
手腳無力的百里安自是狠狠地摔出好大的動靜。
令人意外的是,幾乎實在下一瞬,蘇靖破門而入,緊繃的小黑臉看到狼狽趴在地上百里安呼吸微滯,面色十分難看地小跑過來扶他。
百里安看到蘇靖,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他不管不顧的一把抱住蘇靖,像是在無助的時刻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一般。
努力的想要站起身來,一邊掙扎起身一邊急促問道:“我的乾坤袋呢!有沒有看到我的乾坤袋!”
蘇靖去扶的動作猛然一僵,像是一隻凍僵的鵪鶉一般,張著雙手僵在半空中。
漆黑的眼瞳迷茫而懵懂,她聲音卡了辦響,在百里安催促的不停問他乾坤袋下落好幾遍後。
她才硬邦邦地回道:“什麼乾坤袋?我沒看見。”
“我要去找我的乾坤袋……我要去找我的乾坤袋。”
蘇靖看著百里安神志有些不清的模樣,與平日裡的沉穩截然不同。
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對經,眉毛微微皺了皺後,她高聲喊了一句:“溫含薇!溫含薇!”
大敞的門出現一道逆光窈窕的身影,她端著一個熱騰騰的藥碗,不急不緩的不如房間中來。
女子身上穿著白色校袍,玉刻青鳥飛鸞圖案的腰帶,再簡單墜配以銀白飛雪流蘇的腰飾。
衣襟領口銀邊勾絲,廣袖飄招,白色羽紗而制的外袍以紅線線繡有紅蓮浴火而生的神奇圖案,這正是太玄宗的內門宗袍服飾。
像溫玉那般山間晨練的弟子,所穿的宗門衣袍是沒有那羽紗紅蓮圖案的。
顯然此女在太玄宗內,地位輩分極高。
她緩步來至百里安和蘇靖面前,看著蘇靖被人抱了個滿懷且老老實實沒有發作的模樣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梢,卻沒有多言。
女子出手如電犀利,且十分不溫柔的一把將百里安扯了過來。
纖細的手臂十分有力的箍住百里安的腦袋,將碗中滾燙尚且冒著熱氣的藥汁一股腦的往下灌。
百里安被嗆得連連咳嗽,漆黑的藥汁多少漸出,將她胸前純白的衣衫染髒一片。
蘇靖看著那熱氣騰騰一碗藥汁灌了進去,眉頭擰了又擰,終於沒忍住開頭道:“燙。”
溫含薇眉目生冷,屬於那種疏離冰冷清麗型性格的女子。
她低頭淡淡地看了一眼面頰唇畔都被燙紅的少年,薄唇微啟,認真道:“溫琮說,藥要趁熱喝才有效。”
蘇靖哦了一聲,天真的信以為真,然後伸手捏住百里安的鼻子與下巴,眼神示意她繼續灌。
於是在這從未照顧過人的兩人幫助下,百里安又昏昏沉沉的嗆暈了過去。
剛一步子踏進房間的藥仙溫琮看到這一幕,眼皮子抽搐的跳了跳。
嚇壞了的老頭子趕忙放下背後的藥簍子與鐵鋤頭,跑過去將兩人間的百里安抱起放置床榻之上。
“老夫我還奇怪著呢,是說這本該五天就能夠將養好下床的傷勢怎麼如今第十日了還昏睡不起?感情你兩照顧人都是死命的折騰。”
溫琮一面為百里安把脈,一面抱怨。
診脈片刻後,他面色又不由一黑,緊接著蘇靖出聲道:“方才他醒來了一次,很激動,攔都攔不住的要下床。”
溫琮面色難看的瞅著自家閨女,面色無語道:
“閨女,我讓你早晨煎藥給這小子喝,有一味名叫桑陽的甘草藥,你放了多少?”
溫含薇皺眉:“我聽你的吩咐放了兩勺。”
溫琮磨了磨牙:“多大的勺。”
溫含薇道:“您喝酒的勺。”
溫琮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抓狂道:“哪能比嗎?我說得是稱量藥物的小勺,兩勺即可,老夫的酒勺比你的臉都大!
你這兩勺下去,藥量足以讓人興奮成一個傻子!這小子還只是單單的神志不清已經算是好的了!”
溫含薇被呵斥得有些不喜,冷著俏臉一本正經道:“我的臉才不大。”
溫琮向來對他這閨女是沒脾氣的,他無力的擺了擺手,道:“得得得……讓你來熬藥是老夫的不對,日後熬藥還是老夫親自來好了,你幫忙去打一缸子冷水來,在加些冰塊。”
溫含薇素來沉默寡言,不喜說話與人交流,對自己的父親亦是如此,也沒問要冷水做什麼,淡淡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百里安後,便轉身準備去了。
蘇靖卻是直言問道:“要冷水做什麼?”
溫琮取出藥包給百里安施針,頭也不抬的回應道:
“這小子桑陽草吃過量了,火陽之氣過於鼎盛,憋在身體裡容易將腦子被憋壞,得利用冰水將多餘的藥性給逼出來。”
蘇靖哦了一聲,然後蹲靠在百里安的床邊緣,雙手抱膝,一聲不吭的看著虛空發呆。
溫琮沒有理會這個宗主之女,在他的印象之中,這蘇靖從小到大都是這怪脾氣。
今日能夠同他說上幾句話都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很快,冷水準備好了。
而百里安也從昏睡之中轉醒過來,一睜眼便看到一張花白鬍須的老人在衝他微笑:“小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不同第一次那般精神亢奮,百里安只覺自己識海被折騰得一塌糊塗,疲倦得很。
意識就像是和了水的泥巴一樣,極為勉強的才能凝聚思考。
他疲倦地半睜著沉重的眼皮,喃喃道:“乾坤袋……我的乾坤袋。”
溫含薇看了他一眼,默默轉身,從房間衣櫃中取出一個黑色繡有朱雀圖案的乾坤袋,遞給百里安,語氣寡冷道:“給你。”
百里安失而復得地捧著乾坤袋,感激的看著溫含薇道:“謝謝。”
溫琮拍了拍他的臉頰:“誒?誒?小子,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現在感覺怎麼樣?”
握著乾坤袋,百里安的心也隨之定了下來幾分,他道:“嗯……身體很疲倦,好渴,腹部彷彿有團火在燒,燒得腦子好痛……”
溫琮眼神幽怨的看了自家閨女一眼,這小子可是天璽劍宗的嫡傳兒子,他千百年以來還沒醫死過人。
若是第一次醫死了那位劍主的兒子,怕是老臉都要丟光了。
他趕緊扶起百里安,解他身上的衣衫:“快快快,快脫了衣服進入冷水中,老夫給你準備點中和的藥草,將桑陽草的藥性給逼出來……誒?你推老夫的手做什麼?”
溫琮看著這小子一點也不配合,有些生氣。
百里安扯著自己半敞開的衣服,抬首看著那方旁觀神色淡然無比的溫含薇,苦笑道:“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姑娘迴避一下。”
溫含薇看了一眼蘇靖,平靜問道:“你不離開。”
蘇靖微微睜眼,不解道:“什麼?”
“沒什麼。”溫含薇不再多說,轉身離去,還不忘將門給帶好。
溫琮呵呵笑了笑:“你小子就是屁事多,我那閨女都兩百歲了,可以做你奶奶了,看你就跟看襁褓裡的小嬰兒差不多大。”
百里安嘴角抽了抽,看那姑娘模樣絕不會超過二十歲,竟然已經兩百歲了,那她豈不是至少有著拓海境以上的修為了。
果然不愧為人才輩出的太玄宗。
百里安在溫琮的幫助下,脫了一身衣物,胸口手臂綁著繃帶。
也不知繃帶是何材質做成,十分神奇,在他坐入水中的時候,竟然不得沾溼半分,其中傷口更是極為完美的避開了冷水。
許是體內那桑陽草藥性太猛的緣故,百里在坐在冷水缸中,身下墊著的是塊塊冰石,竟然不覺得有半分寒冷,反而頭疼欲裂的痛苦也隨之減少幾分。
藥仙溫琮在他身後繼續取過銀針在他頭頂上慢條斯理的一根根扎著,幾針下去百里安就只能說話不能動彈了。
“小子傷得挺重,居然有勇氣吃那百冥丹,我聽蘇宗主說你將那魔宗門人斬殺於劍下,真是後生可畏啊。”
溫琮打著寒暄說道,雖然這小子實力修為不濟,但這份勇氣的確可嘉。
而他胸口與手臂上的傷蘇觀海自然不會說是他父親所為,故而溫琮也只當這是魔宗餘孽雖為。
百里安苦笑兩下:“多謝前輩醫治,敢問前輩是何人?如何稱呼?這裡又是哪裡?”
溫琮輕咳一聲,挺了挺胸膛,收起好銀針藥包道:
“老夫名為溫琮,這裡是太玄宗後山幽園,蘇宗主觀你傷勢沉重便將你安排至老夫這來醫治,放心吧,有老夫在,你這一身傷都不叫事兒。”
說完,溫琮目光偷瞥,偷偷看百里安的反應。
百里安沒有讓他失望,果然一臉吃驚道:“藥仙溫琮?老先生您就是那傳說中的千年仙人藥仙溫琮?!”
溫琮十分滿意的摸了摸鬍鬚:“不錯,正是老夫,嗯,先不說了,老夫去給你配藥,你先在這泡一會兒,呃……蘇靖你怎麼還在這?”
溫琮看著抱膝蹲坐在床榻邊上一步未動的蘇靖,神情無語。
蘇靖掀了掀眼角,頭偏向一邊,沒有搭理他。
溫琮皺了皺眉,忽然想起蘇觀海對他說的那句話,眉宇頓時舒緩下來,面上露出幾分笑意:
“行,在這就在這吧,你好生照看這小子,老夫先去配藥了。”
溫琮走後,蘇靖才慢慢的蹭了起來,搬著一個小方凳與百里安隔缸而坐。
她撐著下巴問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
百里安身上插著銀針,不得動彈,腦袋都無法轉動,只有一角餘光能夠看到那黑黑的小半張臉蛋。
他手中緊緊握著乾坤袋,解釋道:“意思是男女有別,男子與女子之間動作不能太親密,這是最基本的禮儀。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若非親密無間的父妻,男女之間都是不雜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桎,不親授。”
蘇靖聽得雲裡霧裡,壓根沒聽明白,索性敷衍地哦了一聲。
無聊般的坐了一會,她又問:“為什麼你的身體跟我的身體長得不一樣?”
百里安不解:“什麼長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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