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察覺到他的目光,並未多言什麼。

修長的手指並作劍指,在其中一隻魔蝶上輕輕一點。

雪白帕子上的紫紋蝴蝶,宛若當真受了一劍似的,雙翼被鋒利的切斷,泊泊地流出殷紅的鮮血。

空氣之中,頓時漫出一股濃郁異樣的甜香。

這股子甜香尤為古異,並不如何好聞爽人,卻隱隱讓人感到上癮,恨不得將空氣剩餘的味道全都吸到肺裡。

這種感覺很恐怖。

明知不可為,卻無法控制。

蘇靖指尖竄出一道幽藍色的蓮火,將那鮮血殘蝶包裹燃燒,連帶著那股子異香都彷彿被一場大火洗禮乾淨了一般,空氣中只剩下一股子清爽的氣味。

氣味消失,方歌漁與李酒酒的面色這才好看一點。

她們二人驚出一身冷汗,若是毫無所查地將此物佩在身上,當真是毫無抵抗力,腦子什麼時候被吃掉的都不曉得了。

百里安並不受這個味道所影響,他發下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如果說除滅帕中蝴蝶會引發如此濃郁的味道,為何消失的那兩隻魔蝶卻無聲無味?

他問出心中的疑惑:“另外兩隻呢?應該沒有被你殺死吧?”

蘇靖眼底壓著一抹寒光,如沉沉墨夜,目光冰冷非常地朝著百里安這邊看來。

“帕子是寧非煙殺人的毒,也可以是我的餌。藏物為圖的魔蝶一旦感到威脅被逼出原形,第一時間是尋找氣息強大的魔族受其庇佑。”

百里安皺起了眉頭。

李酒酒、方歌漁都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們都看到,有兩隻紫翼妖嬈的蝴蝶,正安靜地落在百里安懷中那名少女的袖間。

袖上蝶,恰似墨間花。

那兩隻蝴蝶很安靜,也很老實,一副很安心的模樣,並未釋放出那股恐怖的異香來襲擊眾人。

一隻未說一句話的少女似是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安靜氛圍,她這才懶懶地將腦袋從百里安的懷中側探了出來。

她隨著眾人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袖間的蝴蝶,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細細打量了許久,才伸手捉住那兩隻蝴蝶,用力一捏,將那兩隻蝴蝶捏死。

至死,那蝴蝶都未再釋放出一縷異香。

少女看了看眾人,道:“如果我說我不是魔族,你們會信嗎?”

李酒酒與方歌漁皆露出不信的神色來。

蘇靖的神色很冷淡,但殺意很深。

百里安道:“我信。”

三人齊齊朝著百里安看去。

百里安道:“我救她的那一刻起,就探了她的氣息與經脈,經脈的修行靈力節點俱斷,她根本極無法修行,沒有修為這一點,她並未作假。”

蘇靖很漠然地道:“這並不能夠足以證明什麼。”

而魔蝶,卻是強有力的證據。

百里安不與蘇靖辯解爭論什麼,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很坦誠地低頭看著懷中少女,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少女亦很坦誠:“我不是人,從修行的角度上來看,我應該是一名鬼仙。”

她面上忽然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豎起一根小尾指尖尖:“雖然是一名很弱很弱鬼仙就是了,我並不擅長打架的。”

“看出來了。”百里安看了一眼自己滿掌的鮮血,問道:“傷口痛不痛?”

少女立刻嘶了一聲,很會裝可憐,眼角擠出一點淚光,軟著聲音道:“痛得快要哭出來了,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方歌漁道:“既然是鬼仙,為何能夠吸引魔蝶?”

少女一臉傷心:“你戳到我的傷心事了。”

“你就不打算解釋些什麼嗎?”

少女道:“解釋起來很麻煩啊,反正你們也不是那種寧殺錯勿放過的人,我又何必浪費口水,各位姐姐哥哥們,我真的是無害的。”

百里安見這名神秘的少女對於自己的身份與來歷有意避談,便換了一種方式問道:“你的父母呢?”

她說自己是鬼仙,百里安認為這倒不是謊言。

少女的魂魄似有嚴重的殘損,若是換做常人甚至是修行者都未必能夠以肉身軀殼保住這魂魄不散,而她體內卻又有一股古老而又神奇的力量讓她殘損的魂魄得以固穩於身體之中。

唯有另闢仙道的鬼修正法,位列仙軀,方可做到這一點。

在中幽皇朝,十萬鬼眾都未必能夠成就出一具鬼仙之軀,自中幽皇朝創立以來,唯有中幽女帝與四大陰王煉就成仙道之體,堪稱人間巔峰至尊的存在。

而現在這名骨齡不過十三載的小丫頭,卻成了一個不會打架的孱弱鬼仙。

如此推演,便能夠得知,想必是她幼年時期遭遇了某種不好的厄運,其父母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通天本領,另尋手段,將她煉成鬼仙,以保性命。

當世之中,又有何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百里安想不通。

少女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泛起憂鬱之色,吸了吸鼻子道:“我爹死了,我娘出去尋花問柳後就跟著野男人跑了,只剩我一個人了。”

百里安心道竟然還有如此過分的母親,竟然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出去尋花問柳?當真是有辱門楣。

“可虧你小小年紀,失孤無親,流落險地,真是怪可憐見的。”百里安感嘆一聲。

“對啊,對啊。”少女眸光瞬間明亮起來,拉著他的衣帶就開始撒嬌:“我這麼可憐,爹都沒了,哥哥你可以讓我跟著你嗎?”

百里安看著她,笑了笑,道:“我說不可以,你便不會跟了嗎?”

少女一怔,隨即有些挫敗,失望道:“啊,原來早就被你看出來了啊。”

看百里安的神色,有些深測難定,他唇邊勾出來的一縷笑意讓少女隱隱有些慌張不安。

她忙鬆了開他的衣帶道:“我只是太喜歡哥哥你身上的味道了,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因為你在這裡,我才下鬼山的,我真的沒有什麼壞心。”

方歌漁嗤笑一聲:“感情司塵你是屬肉包子自帶香味兒的嗎?哪裡竄出來的小狗崽子都要搖著尾巴屁顛屁顛地跟過來。”

小娘皮這嘴毒的,頓時讓那名少女虎起了面容:“誰是那種只會哈赤哈赤吐舌頭搖尾巴的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