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離並不喜歡這種消磨意志的舒心,她想要醒來,可是她的精神極度睏倦無力,就連撐開眼皮子的力氣也被那流水帶走了一般。

她疲倦地想著。

奇怪,原來傳說中的青銅門世界裡,也有流水清泉的嗎?

嘩啦,一聲輕響,擾亂了流水敲擊泉石的聲音。

忽然間,司離感覺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掌貼在她的後頸處,將她輕輕提起,被河水淹沒依舊的臉頰河水輕淌,慢慢浮出水面,她被人攔腰整個抱起。

溼漉漉的手掌還掌控著她的後頸,他的身體極冷,像冰塊一樣。

司離並不畏寒,可是身體裡的寒意卻止不住的侵蝕著她的骨髓,讓人忍不住在她懷中瑟縮了一下。

真是沒出息啊。

那人的腳步一頓,然後繼續前行。

不知行了多久,她似乎聽到模糊的人語交流聲,他身邊似乎還跟了旁人。

緊接著,周身很快有著溫和的暖意升起,即便是閉上眼睛,也能夠感受道一絲橙色溫暖的漫漫火光。

無盡的黑暗裡,時而響起樹枝噼啪燃裂的聲音。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她並不喜歡火與光這種象徵著太陽的東西,哪怕只有細微,也仍覺刺眼。

身上溼漉的衣衫在被慢慢蒸暖,她並不適應那火光,疲倦地輕動了一下身體。

她的反應很細緻,但抱著她的那個人很敏銳地察覺到了。

託在她後頸的手掌緩緩鬆開,然後帶著幾分猶豫,貼在了她的臉頰上。

無禮之徒!

司離蜷了蜷無力的指尖,心中湧起一抹殺意。

然後,那手掌貼在她的臉頰上往裡輕輕一推,她的腦袋便枕進了一個冰冷的心口之中。

司離忍不住皺了皺鼻子,十分牴觸這種忽如其來的被迫親暱依靠的舉動。

他想遠離這個懷抱,可是自他心口間,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勾著她,令她不自覺地朝他懷中用力拱了拱。

一旁傳來兩個倒吸涼氣的聲音。

貼在她臉頰上的那隻手掌也是微微一僵,那人沉默了良久,才語氣頗為複雜的謂嘆:“果然啊。”

臉頰上的手掌離開了她,很快,一根修長冰冷的手指慢慢探入她的唇中來,那根手指在她唇內慢慢摩挲,終於在她齒關間找到了一粒獠牙。

難以睜開眼皮子的司離眉宇間頓時升騰起一股森然的戾氣,無力的指尖蜷得更厲害了。

屍魔獠牙,乃是象徵著屍魔一族驕傲與尊嚴的高貴存在。

一般產生意識的屍魔,都會在瀕死時刻,寧可強忍著難以忍受的極大痛苦,毀去獠牙,也絕不失尊嚴地死後讓自己的獠牙隨意被人觸碰。

更莫要說,像她這樣身為王族的偉大存在。

自古以來,還無人敢如此不知死活地恣意觸碰她的獠牙。

近乎枯竭的氣血又有了上湧翻騰的氣相,難當的恥辱讓她不禁收緊牙齒,恨不得一口咬穿他這根可惡的手指。

可是司離低估了自己的虛弱,她被諸天劍重創身體的同時,劍上更是被那個女人種下了封魔尊仙印,體質與常人無異,又自高處墜落,體內的五臟六腑皆受重損。

此刻連帶著唇齒間都無力虛弱得緊,咬人的氣力全失,縱然眉間滿是煞氣,可啃咬的力度與那些剛出生的奶貓無異,軟綿無力。

非但沒能將那根手指咬穿,獠牙利齒的無力摩挲似乎還將他給咬得發癢,也不知是哪裡取悅到了這個人,頭頂上方傳來陣陣輕笑聲。

那根手指非但沒有收出去,竟是更為過分地捏捏她的這顆獠牙,然後又換了令一顆獠牙把玩捏捏,似乎在比對那個更為牙尖鋒利。

這下,兩顆獠牙都被褻瀆了!

屍魔不用呼吸,可是此刻司離的胸口都在微微起伏著。

她真的很生氣。

那根冰冷的手指忽然停在了一顆獠牙上,司離忽然感到一絲莫名的危機感。

在人類修行者中,其中不缺乏一些無禮狂徒,以收藏屍魔的獠牙為樂,認為這是他們斬殺獵物而獲得戰利品的榮耀。

更何況,屍魔獠牙本身價值就極為不菲,是煉器的珍稀材料。

此人若是動了某些大逆不道的心思,也在常理之中。

這個冰冷的念頭剛從心中升起,唇中的手指輕輕一動,竟是以柔軟的指腹壓住尖銳的獠牙,一絲冰冷的甘甜血氣在她舌尖綻暈開來。

僅是一絲,但那血氣之中所蘊含的特殊氣息卻是讓她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刺激,甚至是戰慄。

極度虛弱飢餓的身體瞬間達到了一種沸騰的狀態。

毫無疑問的,這正是此刻司離所強烈渴望的東西。

哪怕是屍魔王族,在這道特殊甘美的氣息裡,也毫無抵抗之力。

司離被那鮮血的味道引得渾身一震,費勁艱辛都未能撐開的眼皮子一下子豁然猛地睜開,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那雙山花如翡的漂亮眼睛開始閃爍變幻出猩紅的緋光,她眼前視線一片模糊,甚至還來不及看清出那人的長相,她便奮力一推,萬分狼狽地從他懷中滾落,摔在了篝火旁。

黑色的衣裙都沾滿了泥塵與枯葉。

百里安也受到了驚嚇,舉起那根受傷的手指,一臉錯愕得看著反應極大的王族姐姐。

見她滿身狼狽,他愣愣的伸手去扶。

“不要過來!”司離一隻手死死揪住胸口間的衣衫,伏在地上清淡的唇微張,輕輕喘息的模樣分外撩人性感。

令人意外的是,她面色不見了屍魔獨特的蒼白之色,眼尾暈出了淡淡的兩抹紅潮,翡綠色的眼眸灼灼明亮,眼底映著篝火的光,裡頭宛若有著盛方的花正開得如火如荼,穠豔無雙。

她就這般伏在地面上,咬著唇,勾起眼梢瞪人,竟是毫無半分威懾力,流露出了與平日裡張揚的鋒利絕然不同的嫵媚氣韻來,竟是別有一番風味。

百里安看呆了片刻。

心道,他只是餵了一口血給她,何以就成了一副她被他欺負慘了的畫面來。

“我……我只是見司離姐姐你餓得厲害,便餵了一點血。”

百里安很知曉分寸,並未直接送脖子給她啃,所以就只送了一根手指頭,誰曾想她反應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