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意想不到的殺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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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元思自一片柔軟馥郁的花瓣中迷茫睜開雙眼。鏜
不知何時,他要尋找的那隻舌頭此刻卻是拼了命地從口中伸得極長。
像是一隻貪婪的癩蛤蟆在泥地裡尋找蒼蠅蚯蚓等美食。
他看不到自己面上已經是一片迷離旺盛的深紅色,舌頭在黑色的花瓣之中瘋狂的攪來攪去,發出滋滋腐爛般的聲音。
他恨不得在這短暫的一刻,呼吸完整個人生裡的空氣,鼻子使勁狂吸。
即便被那花粉嗆咳住了呼吸道,他面色憋得通紅,也要大口大口地汲取著花瓣中隱藏的緋甜香味。
兩隻手掌裡的花瓣都被他的舌頭揉爛成泥,那香味也被他瘋狂地吸進肺部之中,氣味已經變得極其淺淡。
譚元思像是瘋了一樣在雪地裡來回爬動一番,最後發現自己的心口還開著黑色的花。鏜
他面上一片迷茫狂熱,這一刻恨不得將自己的脖骨深深折斷一般,將自己的腦袋用力一折,埋貼著自己心口,像是溺水許久,大口大口地吸著。
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譚元思一邊吸著自己身上開出來的花,一邊崩潰著。
仙人被骨耶魔蝶蠶食大腦是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的,他的大腦所以是清晰的。
他覺得自己此刻像是舔著溝渠裡垃圾食物的野狗,什麼身為白仙的尊嚴、驕傲、面子、都被踐踏得一無所剩!
他餘光裡看到被積雪所覆的地面裡,一隻只紫色的蝴蝶宛若破開冰繭般飛舞起來。
數量並不多,也就十來只的樣子。
比起往日裡聽聞四河寧非煙素手輕招,萬蠱蹁躚盡來如雨的壯闊模樣相差何止萬里。鏜
只是這十來只的蝴蝶卻並非骨,而是毒。
這個魔女她竟是如此瘋狂!
竟以自己的萬蠱為祭,廢了這般代價,養出了這十幾只骨耶魔蝶!
難怪!
難怪她從困住他的那刻起,便一直高高坐於寒枝逆風處。
大雪重壓,她以領域化為天地重量,將那鱗粉盡數壓散在他的身軀四周。
此刻的她,想要殺死他,簡直易如反掌!鏜
可對於譚元思而言,他寧可她出手真的將他殺死,哪怕以世間最殘酷的虐殺手段將他殺死,他也願意!
可是他現在連苦苦哀求對方都做不到。
他一貫心高氣傲,自負才情,就先追尋的仙道也是風花雪月的極雅之道,譚元思簡直不敢想象,自己這副模樣被仙道同僚看到時他們會露出怎樣鄙夷驚訝的目光!
當年因為一柄劍被崑崙山拒收于山門之外,便可讓他耿耿於懷這麼多年。
若是叫仙道中人,看到他竟沾染了這種爛骨頭的毒,堂堂天上尊貴的仙人變作如今這般宛若得不到超度的厲鬼模樣,他便心如火烹,眼泛紅光。
譚元思索性放開神識,瘋了一般,張開嘴巴猛吸一口那鱗粉,將那黑色的花瓣狠狠咬進嘴巴里。
瞬間如潮般灌入胸肺之中的鱗粉讓他得到了一瞬的滿足與清醒。鏜
在這極致一瞬如同高潮般的快感之下,譚元思終於找到了一絲對身體的掌控權。
他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半截舌頭混著花瓣狠狠嚼碎,劇烈的疼痛,卻也不過稍稍麻痺了一下他那強烈的慾望罷了。
譚元思抬起赤紅滿是血絲的眼睛,嗓音裡發出模糊沙啞的聲音:“殺……殺了……我……求……”
寧非煙翹著二郎腿,掖著兩袖,眯眼含笑道:
“哎呀,妾身不過是一介被放逐的魔河呢,可是不敢弒殺仙人,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她一臉虛心,將口吻姿態擺得極為謙卑:
“譚仙長又何必急著尋死覓活呢,這骨耶魔蝶的鱗粉可是能夠給人帶來極樂的好東西,它會讓你很舒服的……鏜
而且您老人家是仙人之軀,比起尋常修士,即便沾染了這鱗粉,至少還可以撐個幾十年。
還有幾十年的歲月能夠在這場極致夢幻的歡愉中渡過,可是多少凡人求都求不來的美事呢。”
譚元思面容泛著病態的潮紅,瞳孔在眼睛裡一張一縮,才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他如少年人青春活力的臉龐就已經逐漸頹迷乾癟下去,顯得格外病瘦。
以至於他咬牙切齒的輪廓映在那薄瘦的面板,看起來猙獰得觸目驚心。
“本仙……不知哪裡……得罪你了……竟……讓你……不惜……耗費如此……代價……來折磨於……我……”
寧非煙那雙含情眼溫柔挑起,淡淡笑道:“妾身一早就說過了,十分想要領教一下你的四季枯榮術。
只可惜你的本命竹筆已經被蜀辭毀去,怕是再難施展此術了,可惜啊可惜……”鏜
她嘴上說著可惜,可笑著的面容上卻是不見任何惋惜之色。
她面上在笑著,可笑意卻不達眼底,看似溫柔含情的眼眸,流露出來的卻似如同冷血動物般的冷漠眼神。
譚元思扯了扯嘴角,在那滅頂的窒息之意在此朝他淹沒而來的瞬間,他心中的泛起的答案在清楚的告訴他。
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為了什麼魔河蜀辭而來。
譚元思雖修風雅之道,心思卻太重,過於貪功冒進表現自己,更是想讓自己的名字傳至崑崙。
故此於圍殺之中,他有意將自己重創誅殺令目標的屍魔王族的訊息散佈四方。
比起因為那所為的原則而懈怠使命的金仙雀柳,他更像博得仙尊祝斬的讚賞與認可。鏜
卻不想,仙尊祝斬根本不在意這種小功微事。
反倒是引來了這個魔女的可怕報復!
他以四季枯榮術重創那屍魔,她便不惜舍了自己的萬蠱,冒著感染骨耶魔蝶之毒,也要讓他生不如死!
風雪漫漫,月光漸微。
譚元思的身體慢慢佝僂至地面之間,那張扭曲迷醉的臉龐深深地埋進自己的心口之中,不斷在地上發出野狗般的喘息之聲。
“真是無趣。”寧非煙又舔了舔自己受傷的指尖,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指腹間那抹淡紅的傷痕。
她眼眸暗似沉淵。鏜
譚元思實力不若,即便是隔絕靈力回補仙身,將他困在這一方界門世界裡,可他仍有能力傷她。
哪怕只是一道小小的傷口,不過……
寧非煙還是不甚感染到了一絲骨耶魔蝶之毒。
她自恃心性定力過人,可從指尖受傷到現在,她無意識地舔舐傷口竟就舔了三下。
僅僅一絲骨耶魔蝶之毒,竟是叫人如此防不勝防。
若非平日裡她經常有吸食經稀釋過後的鱗粉提煉的夢生煙羅,身體對此毒產生了一定的抗性,此刻怕是比起佝僂在地上的譚元思好不到哪裡去。
她輕嘆一聲,抬眸看了一眼天上即將消散的一輪明月,唇角不由勾起:鏜
“雖說是無趣了些,但蠢貓兒那邊似乎發生了很有趣的事情,怎能叫你這樣的雜碎給無端打擾了去。”
寧非煙自寒枝上平展地伸了一個懶腰,薄薄的嘴唇雖說優美勾起,無盡笑意,可眼神卻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涼薄樣子。
“唔……好歹也是用我這副身子養了這般久的小傢伙了,蜀辭那魔頭的元陰雖強,可依著他的本事,多半是勉強能夠吃下那傢伙的。
瞧瞧天上那動靜,雷劫都降了下來,那可是千萬年來都難尋一見的元陰啊,也不知他消不消化得了?不過嘛……”
寧非煙舔舔薄唇,目光涼涼的笑著:“還是得多吃些才是,將身子補好了,好歹是自家爐鼎,得將養得白白胖胖才更可口才是,真是期待下一場雙修呢~~~”
“非煙。”
雪幕之後,傳來一道宛若幽靈鬼魅般的低沉嗓音。鏜
寧非煙坐直身體,彎起的唇角斂起,她眸光側睨,看向身後那道黑色的影子。
“雖說經過魔河蜀辭那個萬年大魔頭的身子滋補過後的他很是饞魅魔,但你表現得這般迫不及待,未免也太失女兒家的矜持了吧?
無妨,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可以先讓你先品嚐品嚐他的味道哦。”
她嘴上說著打趣之言,目光卻依舊冷漠疏離。
可對於紅妝而言,儘管那一聲‘妹妹’在她口中細細念來,如同白開水般涼薄寡淡。
但她依舊因為這個稱呼很開心,同時也很害羞。
雖說自從跟著寧非煙,她有幸小小的開過兩次‘葷’,出於魅魔的天性慾望而言,她的確對百里安存著一點不敢說出口的‘覬覦’小心思。鏜
但這種小心思,無關男女之情,僅僅只是出於魅魔的發亂之慾罷了。
更何況,她對自己的小心思極能剋制。
倒也不至於像寧非煙打趣得這般急不可耐,彷彿一聽見他的名字就忍不住要出來發情般。
她才沒有那麼下流。
白茫茫的風雪之中,紅妝扯了扯自己頭頂上寬大的兜帽,將自己微微發紅的俏臉掩藏起來,她低聲道:“非煙,白仙昝海,他死了。”
短短的一句話,蘊藏著極大的訊息。
寧非煙眉角輕振,目光微詫道:“死了?”鏜
天降雷劫,百里安方位暴露的那一瞬,寧非煙與姬鈺一樣,捕捉到了落在這小島上的三道神識。
這三道神識的主人分別是昝海、金仙雀柳,以及這位譚元思了。
寧非煙原本是想冒著極大的風險,藉助界門的力量,暫且困住其中實力最可怕的金仙雀柳。
他知曉,即便界門能夠隔斷外界靈力,可那金仙雀柳自身的仙軀便就是一座雄渾千萬年的靈山,她將金仙雀柳困入界門之中。
根本無法困住他一夜功夫,甚至連界門都可能毀於他手。
可寧非煙還未來得及下手,她又感應到了另外一股並不如何強大的氣息沐雪而來。
出乎意料的是,這股並不如何強大氣息的主人,竟然真的絆住了金仙雀柳的手腳。鏜
而這這一絆就是整整一夜。
至於那白仙昝海,雖然勢力也不容小覷,但比起譚元思,還是差些意識的。
所以寧非煙便派出紅妝去拖延時間,她對紅妝的實力可謂是知根知底。
她也沒想著紅妝真的能夠困住昝海,對她的期許,不過是能夠儘可能的拖延時間罷了。
至於紅妝對上昝海是否有危險,就不在寧非煙的考量範圍之內了。
若是連這點用都沒有,寧非煙覺得她也沒有那個必要繼續留在她的身邊。
她手底下,可不養廢人。鏜
卻不曾想,這紅妝也是個運氣極好的,對上昝海,身上半點傷痕都未落下,全身而退不說,竟還有人替她超額完成了任務,竟是連人都給殺了?
寧非煙垂眸看了看佝僂在地面上的譚元思。
心說她好歹這頭還給人留了一條性命慢慢玩。
這昝海可真不走運,竟是遇上這麼一個冷酷歹毒的主兒。
與之相比起來,她可真是一個好人吶……
寧非煙並不關心一個白仙的死活,只是她對這下殺手的人很是感興趣,不由淡淡問道:
“看清楚是何人動的手了嗎?”鏜
可轉念一想,這個問題似乎是白問了。
那人下手如此狠決冷酷,又有著殺死白仙的能力,以著紅妝這點微末道行,又是如何能夠看清楚那人的模樣。
若是她當真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又怎會活著安然回來。
豈料,紅妝卻是毫無停歇思考的認真回答道:“我看清楚了,殺死白仙昝海之人,是蒼梧宮九殿主,林曦。”
“哈?”寧非煙難得失態,神情古怪道:“你是說那個仙樂殿殿主,林曦?”
若紅妝說是蒼梧宮位列第一的青龍殿薛晚沉,她都不可能這般失態震驚。
可從紅妝嘴裡吐出來的,的確是林曦的名字無疑。鏜
蒼梧十藏殿殿主會向天上白仙出手就已經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了。
且不說這十殿主中是否真的有人能夠是白仙的對手,那林曦在蒼梧十藏殿中位列第九,且所修行的功法路術,根本不是攻擊性的仙武路子。
九殿仙樂,音律滌淨心魂的清音之道,與佛門拔除魔祟之氣的功法倒是相得益彰。
其音道可穩心神,主治療,而她的本命之器為一張古琴,無鋒芒,無殺伐,正如她這個人一般。
如果說太玄九經之中,當屬梵陰劍經經主溫含薇最為低調內斂。
那麼蒼梧十藏殿內,論最不出世涉世者,當屬這位林殿主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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