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司天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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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欲墜的結界‘護蒼生’好似在這一瞬間被注入了什麼神奇的力量一般。
在九十九陰鬱的目光之下,貫穿全城的那一道極廣切口竟是逐漸重新癒合起來。
“這是……”仙尊祝斬童孔輕震,“玄光真經?!”
玄光真經,乃是太帝武庫之中的至高術學,此等階級的神術,唯有五尊仙與他方有資格學習。
而太帝武庫乃是父帝神府靈識所化,其中神術三千,便是仙尊祝斬所掌控的也才只開啟其中冰山一角。
天地五尊仙雖有資格入庫學習,可其中神術道訣全憑機緣與天賦。
若是武庫之中的神術功法與天賦不合,與仙身無緣,縱然強行修煉,也是枉然。
這玄光真經雖說不屬於攻擊型別的功法,可既能入那太帝武庫的,又豈能以尋常概念來推演。
就連如今仙尊祝斬十分看中的人間三宗的太玄九經、天璽十三劍、蒼梧十藏殿,唯有分別將這宗門之中功法盡數集齊掌控。
再以身化劫,經歷九死一生,方可由凡轉聖,為那太帝武庫收入其中,以做珍藏。
玄光真經不主攻伐,卻有著極為罕見的修補能力,此能力無法修補受損的人體機能,亦無法重塑靈魂。
卻有著能夠修補天地之造化,萬嶽山澤之靈相的神奇力量。
據傳說,玄光真經的由來,其中取名的‘玄光’,乃是為混沌宙宇之中誕生出的第一縷光,由父帝收於袖中,自我演化而來。
作為天地至宰的仙尊祝斬,執掌‘創造’之偉大權柄,修行玄光真經自然也就變得十分重要。
只可惜,仙尊祝斬藉著仙界機緣變化,曾九進九出太帝武庫,都不曾觸及這玄光真經的共鳴。
而今,他竟然在這個屍魔的身上,看到了玄光真經在他手中大放異彩。
仙尊祝斬內心無不振動!
如此小兒,何以能夠習得太帝武庫之真傳?
難不成是屍王將臣所傳授與他的?
屍王將臣曾經同為天上神祇,若非仙尊祝斬乃是父帝親子,這仙尊之位怕是就要為將臣所有。
可即便將臣並非坐上六界主宰之位,但他尚未墮神的時期,同樣有著進入太帝武庫的資格。
將臣性情孤僻冷傲,行事更是神秘。
他在太帝武庫之中究竟習得了何種神術,無人得知。
可仙尊祝斬轉念一想,即便屍王將臣會這玄光真經。
以他的傲性,他既已墮魔成屍,自創一道。
自然不屑再將仙族神術傳於自己的直系血裔。
甚至這千萬年來,仙尊祝斬都未曾見過將臣使用仙族神術,這小子又怎會從他那處習來。
想到這裡,仙尊祝斬看向百里安的目光逐漸變得捉摸不透起來。
立於城樓之上的百里安抬起平靜的眼神,看著這滿城風雨。
飽含慾望的透明絲線落灑人間,將這座城池腐蝕得千瘡百孔,滿是瘡痍。
百里安沉眸摸了摸自己頸下那顆緋紅寶珠。
冰冷的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的寶珠,似是透過指尖,感應到了來自他靈魂之內那縷聖然強大的氣息。
那顆儲藏著半數司水神源的鮮紅寶珠瞬然綻放出傾世光華,珠身之中的鮮紅色澤宛若洗褪的血墨一般,淨化成了一片宛若汪洋的大海深藍之色。
身在十方城中養傷的君皇乘荒見此一幕,眼童大顫,神情激動:“吾的神源?!”
儘管君皇乘荒早已知曉自己的司水神源是落在了這小子手中。
白銀門一戰時,這小子甚至還能夠運用神源之力,已是讓他怒不可遏,宛若受到了奇恥大辱。
可這短短時日過去,他竟能夠將這顆神源運用至此等境界。
自從他北淵之森一行,神源一分化為兩顆寶珠,皆為北淵之中的魅魔濁息汙染成紅。
也正是因為如此,神源被汙染徹底,仙尊祝斬這才沒有起兵操戈替他奪回神源。
因為君皇乘荒清楚知曉,一旦淨水遭汙,便再難回到當初澄淨模樣。
即便是仙尊祝斬,也沒有能夠將這通體赤紅的寶珠淨化成最初淨聖模樣的能力。
若是強行奪回司水神源,再為君皇乘荒所掌,他不是無法再獲得神源的力量。
只是長期與一顆被魅魔濁氣影響的神源相融相輔,保不齊君皇乘荒又會受此魅魔氣息所引,犯下相同的錯事。
可今日城樓之上,君皇乘荒看見那少年竟是親手取出那顆神源寶珠,將其中濁意淨化得如此乾淨澄澈。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曾經尚未入北淵之前的神源色澤乃是天青透藍之色。
而今為他氣息輕輕拂吹而過,小小一顆珠子,竟是呈現出靜水深流,滄笙踏海之境象來。
如此景象,聞所未聞。
遙遙看來,君皇乘荒甚至能夠感受到隨著那少年手臂緩緩抬起,掌心如托起了一大片巍巍滄海之巔,青冥浩蕩之氣連綿萬里。
小小玄珠,內蘊磅礴而恢弘的景象。
天將微雨甘霖。
水火無形,雨水更是無色。
可在這片升起騰騰霧靄之色的天地之間,君皇乘荒卻看見了兩場截然不同的雨象。
】
不同於那場天黑如洞,雷霆如暴的如注大雨。
第二場雨聲瀟瀟,潤物細無聲。
落在這片被蛀食得滿是瘡洞的千年古城之上,洗去新傷舊痕,古塵風霜。
氣象萬新。
一介屍魔,本性為惡的黑暗生物,竟然能夠將他的司水神源淨化至這種程度。
君皇乘荒執掌完整的司水神源時尚且都不能如他這般,舉手動山河,抬掌招靈雨。
他手握半數司水神源,卻發揮出了比完整神源還要強大的力量。
靈雨洗滌塵世,將這人間古城中如毒如蠱般散發上湧而起的慾望衝澹了許多。
百里安手握冰冷寶珠,對於這顆司水神源被魅魔濁息汙染成了這般模樣他一點也不意外。
在他的認知之中,君皇乘荒為神為仙,出事雖沉穩有道,為女色方面,卻是欠缺妥當,時常能以為美色,而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荒唐事來。
弄丟司水神源,為魔族所獲,也算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只是累得崑崙為此所害,其中苦楚,不為外人道哉。
念及此處,百里安不自覺搖了搖首,雖心中疑惑為何這神源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可以他的修為與見識,他精通萬法,司水神術亦有所涉。
而今神源在身,與他身體又有著莫名的聯絡。
他駕馭起來,竟是毫不費力,如融一體般得心應手。
不管身處何方,置於何地,輕敵乃是大諱。
更莫說此刻的敵人還是真祖邪神,百里安只是不能生出任何輕視之心。
有這司水神源助他一臂之力,自然是再好不過。
九十九垂眸面無情緒地看著城樓上的白衣少年,澹澹說道:“糾纏不休,你真的很煩。”
百里安平靜說道:“冥頑不靈,你這也是真的很令人頭疼。”
說話間,他五指收攏,將那顆神源珠子融入體內,於此同時,他的神識外放千里,將城中一草一木,一土一石皆感應得一清二楚。
在捕捉到了嬴姬與太陰大帝的氣息之後,他眼底閃過一絲淺澹的異樣之色,但並未表露出分毫來。
天降雨露,卻未有半分沾溼他的衣衫。
百里安並未理會君皇乘荒的憤怒之聲,他自城樓之上輕輕一躍,足踩雨滴,一步千米,轉瞬之間便出現在了仙尊祝斬的身後。
仙尊祝斬感受到了這個屍魔少年體內傳來的壓迫感竟是如江海壁立,沉默且凝重,帶著嶽鎮淵渟的可怕力量。
他眼童急縮,竟是在這個晚輩身上感應到了莫大的威脅。
仙尊祝斬手掌收緊,氣機緊繃,抬起看向百里安的目光凌厲逼人。
只見百里安朝他探來一隻手掌。
仙尊祝斬渾身緊繃,宛若感到了被魔物的蔑視與褻瀆,他眼中殺機大起,正欲有所動作間。
那隻朝他徐徐探來的手掌卻忽然快做殘影,竟是以他此刻的狀態肉眼都難以捕捉。
緊接著轟然一聲巨響。
仙尊祝斬胸口劇痛的同時,那隻深深連線在他身體裡的數十根絲線竟是盡數崩斷抽離出體。
勁風拂面而過,來自少年身上的可怕壓力落在他身上時卻不過僅是清風掃衣,拭雨微塵。
仙尊祝斬側抬起視線,微微震顫的眼童裡倒影出來少年筆直凌歲的身姿,手中正緊緊掐住那隻曾經緊緊依附在他身上的影巫。
那隻影巫面上覆著一層黑霧的影氣,若隱若現裡,只能夠看到一隻與仙尊祝斬生得一模一樣的眼睛。
那巫影汲取了仙尊祝斬的慾望,身體裡所儲藏的力量自然也是極為可怕的。
它被百里安扼住脖頸,四肢低垂,根本不似尋常活物一般會做掙扎抵抗,可它那瘦長的身軀裡卻是震盪出一浪疊一浪可怕氣機。
一圈氣浪震掃而出,勢可沉天,漫天飛雨雲層競速化成了飛灰。
其氣機暴蕩之音,更是震耳欲聾,即便遙隔千里,城中眾人依舊被震得耳膜劇痛,心臟沉悶。
可即便如此,扼著那隻脖頸的手臂依舊沉穩筆直,沒有一絲晃動顫抖。
在那強烈的氣機暴動之下,百里安甚至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亂。
百里安低眸看了一眼神情略顯錯愣的仙尊祝斬,這種表情在他臉上,當真是一副奇景。
雖說他對這一世的經歷並無任何記憶印象,但此身即為屍魔之體,那麼想來此一世他與仙尊祝斬倒是也就沒有了那一層傳道受業之情。
反倒是與天界至敵屍王將臣倒是有了一場不一樣的結緣。
當真是天意弄人。
對此,百里安自是沒有點破他與仙尊祝斬過往的那些關係情意。
可到底也不如不久前他看仙尊祝斬時滿眼敵意與警惕的模樣。
而是以一種平直的目光,斂起萬千心緒的眼神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似是懷念故人。
仙尊祝斬再度怔忪了一下。
心中竟是升起一個無比怪異的錯覺來。
這屍魔少年眉眼模樣沒有絲毫變化,與他親手推倒白銀門時未曾有過半分改變。
可不知為何,彷彿冥冥之中的一場錯位安排,竟是叫仙尊祝斬對這少年生出幾分毛骨悚然的黍離之情來。
莫名,竟覺悲傷?
仙尊祝斬心臟季動發寒。
這少年,莫不是對他悄無聲息的進行了某種精神神術的攻擊不成?!
他道心一向堅穩,怎會如此失亂?
影巫與仙尊祝斬心口相連的慾望絲線被扯斷而去,九十九若是想要繼續汲取仙尊祝斬的慾望,就要再度耗費心神,召喚出一隻影巫來依附仙尊祝斬的身體,繼續養化。
可顯然,百里安並不會再給她這個機會與時間。
仙尊祝斬身體恢復自由,同樣想到是,第一時間就要拿下九十九問罪剝邪!
百里安卻在這時候忽然開口:“仙尊大人若是在這時候逆轉天地法則,撤去制約自身聖體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雖暫且已不受邪神之力繼續汲取慾望,但不要忘了,一旦撤去法則之力的壓制,你帶來的這些仙人必然在頃刻之間,實力大漲,與此同時,慾望也將徹底不受控制隨著實力眼童增長。”
百里安眼皮微微往下壓了壓,平靜的神情,溫和的嗓音沒有絲毫的起伏變化。
可卻叫仙尊祝斬無端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壓力。
“畢竟仙尊大人也不想親手餵飽真祖邪神吧?”
話是這個理沒錯,可仙尊祝斬何等城府,仍舊聽出來了百里安話裡話外都有幾分要庇護保下九十九這個人偶的意思。
仙尊祝斬皺了皺眉,到底沒能這麼做。
他皺眉沉默許久,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道:“你為何會懂我上清仙界神術道法?”
百里安並未正面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澹澹應對道:“以我的身份,想來能夠與仙尊大人能夠如此心平氣和的對聊機會日後必然是不能了,我倒是也想與仙尊大人好生論談一番。”
“只是如此境遇,仙尊大人當真有耐心想與我聊下去嗎?”
繼續聊下去,全城的人怕是都要給這個女人給吃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