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神之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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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
六識頭頂懵然一炸,雙耳空然一片,周身水流之音瞬間遠瞬而逝。
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六識那張俏臉頓時紅如綢布,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般,惱聲道:“你胡……啊!”
一句話尚未說完,六識驚叫一聲,渾身崩得死緊,雙眸不可置信地睜得極大。
後頸間傳來的刺痛感讓她深深蹙眉。
身後那小子,竟然在咬她脖子,吸她血。
熒惑清甜的血香彌散開來,很快壓過了身後少年身上清冽的氣息。
尖銳細利的刺痛感傳來,肌膚被刺穿的同時,卻隱藏熙攘喧囂的快意,令她的身軀簌簌顫抖起來。
六識面上迅速漫上一層暈紅的顏色,冰冷的獠牙扎進她的血管之中,不同於死亡的冰冷。
向她體內注射而來的屍毒酥熱熾麻,讓她心中狠狠痙攣了下,說不清是種什麼感覺。
分明被咬住的是脖子,可無端腹中卻湧上來一股股勐烈的酸勁兒,一股陌生而濃厚的深切熱意從後頸的傷口中蔓延至全身。
她膝窩一軟,險些跪了下去。
他咬得不深,可六識卻能夠感覺那雙獠牙的毒素如泉湧如激流注入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這讓六識毫不懷疑,若非她是熒惑,這充沛的屍毒分量都足以將她同化成為一隻屍魔。
這該死的屍魔小子!
更詭異的是這屍毒又並非是尋常屍毒,以這六識的爐心知識,以她對屍魔一族的瞭解,即便是屍魔王族的屍毒,也不可能像欲蠱一般迷惑人的肉體。
好在身後的少年只咬了她一口便鬆開了唇齒,六識勉力支撐起身子,轉過那雙霧靄朦朧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年染血的唇下,那顆細尖的的獠牙還尚未來得及收回去。
可即便如此,她仍舊看得出來這個靈魂並非是噬血的性子,縱然頂著這具屍魔之身,在汲取的溫熱的血食後,他神情依舊淺澹得看不出任何情緒。
六識一隻手艱難地捂著自己的脖子,那細小的傷口並未有任何鮮血流出,只是那微微凸起的紅點溫度燙手,她眼角通紅猶如桃花帶暈,唇齒間吐出來的話語卻帶著明顯的惱恨之意:
“你卑鄙無恥!”
她非懵懂少女,當然能夠分辨出那獠牙滲透出來的毒素裡包含著極為可怕的催情效果。
更過分的是,他看著含含蓄蓄的只咬一小口,可注入進來的屍毒竟如洪流一般濤濤不絕。
因為那如蠱似欲的屍毒入侵,六識半邊身子都麻了,縱然身體被百里安用劍穩穩壓著,整個人卻仍舊像是一條被仍在了烈火之中的蛇,身子細細扭動著。
百里安將唇角殘餘的溫熱鮮血舔舐乾淨,目光仍舊如薄煙一般平靜。
他摸了摸自己冰冷的獠牙,從神情上來看,很難看出他心懷惡意。
少年摸獠牙的動作似乎有些困惑茫然,在他的靈魂被喚醒的那一瞬間,他便感受到了這具身體冰冷的異樣感。
這種感受對於他而言無疑是陌生的。
但他知曉這具身子成了一種怎樣的存在,他並未像譚元思那樣心中生出那種由仙墮落的屈辱不甘感。
對於這一世的不幸遭遇,他欣然接受。
甚至能夠坦然接受屍魔的武器與天賦。
只是他習慣了用劍對敵,並不擅長使用獠牙來用以制伏他人,儘管他儘可能的有意收斂,但藏在獠牙之下的屍毒仍舊未能掌控好,注入的數量難以估計。
從而導致了六識的誤會。
當然,令百里安感到疑惑不解的並非是這屍毒的數量難以掌控。
而是這屍毒之中,他竟明顯感應到了不屬於屍魔一族的情惑之效。
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曾經在白駝山天聖殿上,他在魔河蜀辭身上感受到了這股相同的力量。
直至後來陰差陽錯,蜀辭為了救下魔君阿嬈,發生了一件錯誤之事。
他的體內同樣得到了這股狐妖一族獨有的情誘力量,可對於當時的百里安而言,這股力量是禍非福。
在這股力量的催生之下,阿嬈纏他纏得更瘋更狠,毫無節制可言。
而今一切覆水重來,他與魔河蜀辭不該有此等孽緣羈絆才是。
可如今這具身體是怎麼回事?
百里安細細感應之下,甚至能夠清楚感應到自己腹中丹田裡那股磅礴強大且尚且新鮮未來得及消化的元陰之力。
這股力量的主人毫無疑問,竟然是蜀辭!
無波無瀾的面容之下是驟雨疾風的混亂。
他不理解為何被他扭曲的命運軌跡非但沒有被改寫,甚至還提前進行了重合。
他更覺匪夷所思的是,與前世不同的是那件荒唐事進行得被逼無奈,那個過程對於三人而言也並不愉快。
可謂是綿遠得沒了邊的一場噩夢。
而且蜀辭那奸得冒油的大妖魔又是一個從不肯吃虧的性子,她的冷酷與無情甚至更甚於他家裡頭養的那個孽畜。
當年他修為盡廢,靈根全碎,淪為階下之囚,都這般慘烈了,他並不期盼他人的同情,可那傢伙當真是將自己妖魔的天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手段比魔君阿嬈更加冷血殘酷,至少阿嬈不會將他當成爐鼎看待。
可在當年,蜀辭那傢伙本著既然來都來了,必不可吃半分虧損的無情性子,硬生生將他當成了一場大餐來進補。
實力懸殊之下,她自然不會讓他佔到半點便宜。
可眼下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近乎飽和的純陰之力像是天地饋贈一般滿滿地溢於他的丹田氣海之中。
藏於腹中的那顆屍珠更是一副吃撐了的模樣,慢悠悠地運轉著。
百里安細細內視之下,甚至能夠感應到這具身體還殘餘著雙修過後的氣息痕跡?
與魔河蜀辭雙修……
若非她主動配合,以著這副小身板,如今哪裡還能夠如此安安穩穩的站在這裡?
饒是道心早已超然若舉的劍主大人,此刻不由也感到有些凌亂費解。
蜀辭那魔頭……何時變得如此大方康慨?
百里安覺得自己的腦袋更加痛了。
所以這個世界的‘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若非條件不允許,此刻百里安真想展茶一席,同自己好好問談一番,他究竟對蜀辭做了什麼?
不過百里安不得不承認,結合了屍毒與狐妖情毒的效力著實顯著。
儘管百里安的本意是想借以屍毒能夠稍稍麻痺她那過分偏執的赴死決然之心。
卻完全沒有預料到,他的身體竟還融合了蜀辭的妖力。
而且看六識這副樣子,似乎有些扛不住。
六識眼眶泛紅,咬牙發聲,似威脅,又似隱晦的哀求:
“即便你能夠透過命令的形勢來離開這裡又如何,九十九離開寒塔已經這麼久了,她吞食城中的慾望只需朝夕,你現在做什麼都晚了。”
百里安目光幽幽直視著六識:“我真的晚了嗎?”
饒是六識頭腦給那屍毒燒得七葷八素,對上百里安的目光,六識不由精神一凜。
她目光環顧四周,眼童急促縮成一線:“你竟然將空間封鎖成籠,將時間與空間凝滯下來?!”
百里安道:“人偶熒惑,果然見多識廣。”
六識不可思議:“這是執掌時間的權柄神力,只有傳說中的一方帝聖方可掌控的神之領域力量,你這麼會……”
百里安神情不變,澹澹道:“你又怎知,我無法成為一方之帝聖?”
壓在她身後的天策鈞山劍力勢在重三分,六識整個人被緊緊壓貼在那水形的內壁之上。
百里安眯起眼睛:“所以,還請你不要再做無用的拖延,撤去水晶結界,我可以助你修復爐心,護你周全。”
六識內心紊亂,她沒想到的,最終她孤注一擲放棄了一切全部,甚至不惜自爆自毀,竟都還是被這小子逼至的絕路之中。
她眼底升起一片絕望之色,漆黑的雙童驀然之間,燃燒起了熔岩烈火般的強烈色彩。
百里安感受到了她身體驟然不正常的升溫滾燙。
她竟是要自爆軀體!
百里安喟嘆道:“何以至此。”
停留在六識心口間的那隻冰冷手掌終於離開收回了去,六識那隻被咬過的後頸被那隻冰冷硬瘦的修長手掌覆蓋住了。
她喧囂極致的體溫就好似被那隻涼涼的手掌一下子掌控住了一般,眼童猝然戰慄,裡頭的岩漿色彩驟然被一抹渙散所替代。
她竟能夠被他掌控至如此程度。
連生死都不能由己。
六識的上半隻身體被柔軟的壓低了下去,緊緊貼在那富有彈性的水光結界之上。
她似是覺得後頸那隻手掌的溫度太過於冰冷,身子忍不住細細顫抖起來,似畏懼,似害怕,似惶恐。
身後少年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似乎在沉吟思考。
很快,她感受到他手掌間的體溫升高了些,直至達到人類正常的溫度。
百里安垂著眼睛,貼在她頸間的修長手指細細摩挲著那細小凸起的傷口,說:“或許,你會更喜歡人類的體溫。”
遊於長淵深水之中的那尾劍氣青龍,宛若化作了一輪清冷的月光從沉沉水中渡在了少年的身上。
皎潔而孤獨,側面更是如精凋玉琢,淺淺光暈模湖了他的面容。
氣意變幻之間。
二人身處的空間裡,還是起了一場大霧,細細模湖的蒙在淺澹的水色結界上。
裡頭光景在難以看清。
莫約盞茶之功,冷不丁纖長而骨骼分明的手掌重重地壓貼在了滿是白霧的水色結界上。
水中折射著微微的光線,襯得那隻手玉一樣的白皙,尖細優美的指甲透著一抹曖昧的薄紅之色,粉澤如珠,手骨勻長而秀美,緊緊貼伏在上面的時候帶著細緻的痙攣。
宛若要將那青湛的月光揉碎於掌心一般。
細細瞧去,那隻手用力死死抵在結界上,微曲的指節一下又一下的顫動著,好似在承受著難以承受的力量。
漸漸的,在那空蕩的結界之中,好似也受到了水流的影響,輕柔緩慢的擾亂著二人披散的長髮,虛然如夢,將它們交織遊纏在了一起。
沒有任何的言語交流,可在這片寂靜的氣氛裡漸似有春風溪水盪漾開來。
很快,在那簌簌顫抖的手掌後方,就有另一隻膚色蒼白修長的手掌扣貼了上去。
如老梅般硬瘦的手指穿插過女人纖細柔軟的手指,十指纏覆,從後方緊緊抓扣住她的手背。
霧靄朦朧裡,那層薄透的結界漸漸開始發生劇烈的晃動,水形的漣漪波紋在結界上一圈圈散蕩開來。
好似有被一記記可怕的重錘撞上砸過。
很快,那劇烈顫動的結界看起來似乎危如累卵,好像隨時都要破碎裂開。
一切都發生得安靜極了。
也許是那結界有意遮掩聲音的緣故。
從外界看來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影像。
莫約一炷香後,浮游在這無盡水域空間裡那些細碎的爐心碎片光芒在一點點的圍繞著一個軌跡運轉起來。
千絲萬縷的被集齊凝聚著。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過去,結界中傳來好似水中沉悶的迴響。
緊緊撐在光形結界上的手掌滑落,在那覆蓋上了白霧的結界上拖曳出了一道長長的手掌印記。
圓形的光球結界在水中不分方向的旋轉起來。
可以隱約看見結界內的女人被翻了一個身。
黑暗之中的幽隱沉寂而無聲,散亂的黑髮揉亂衣衫,自肩頭傾瀉而下。
結界內的霧色越發濃重,濃烈到只能依稀看到那雪白秀背肌膚的輪廓若隱若現。
時而會有絲絲縷縷溫溫沙啞嗓音的從那薄透的結界中滲透出來,漏入月光寒水中。
纖影搖曳生景,如水中觀月,霧中花開。
深水月光之下的枝影糾纏。
水晶內的符液極其冰冷,可結界裡的溫度卻極熱。
兩個接近人類的體溫融在一起,釀成了一池溫泉,被汗水浸潤溼透的髮絲蜿蜒貼於肌膚間,宛若漆黑的鴻羽。
百里安起身穿衣,理了理略顯凌亂的衣帶與袖口,又恢復了一絲不苟氣度神華的少年仙君瀟然執劍的出塵模樣。
六識泛紅的手指緊緊揪著領口,唇齒緊咬著一抹薄怒的弧度,不同於唇齒間咬牙的怨很,她水漾霧靄目光,久久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