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赫雖然聽出汪建明的話裡暗藏機鋒,可人家沒明說看不起他們,也不好撕破臉皮,呵呵笑了一聲道:“樂星集團投資一百五十億美元本身就代表了我們的最大誠意,向我們表達合作意向的城市很多,其中不乏條件比東州更加優厚,可我們仍然把東州列為優先選擇,是因為我的父親對東州有著特殊的感情。”

汪建明道:“我可以理解你們的這種感情,也會在可能的前提下為貴方創造最好的投資環境,但是我也希望貴方能夠顧及到當地群眾的感受,中韓產業園的規劃是否能夠做出一定的調整,和青山礦遺址,尤其是和工人村保持一定的距離。”

“不可以!”李昌赫斬釘截鐵地拒絕。

汪建明道:“李先生不妨上報集團討論一下,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從而達成最終雙贏的目的。”

李昌赫道:“汪書記,如果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能解決,你讓我怎麼能夠相信貴方在合作上的誠意?讓我們集團怎麼放心投入如此巨大?”

汪建明微笑道:“想要成功合作,就必須雙方求同存異,相互理解,絕不是一方讓步就能實現的,李總在商海奮鬥多年,這方面的理解應該不次於我,我代表東州向李先生保證,我們合作的大門永遠敞開,我們是充滿誠意的。”

李昌赫道:“我期待看到貴方的誠意。”

李昌赫父子離去之後,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

秦正陽知道這場談話並不愉快,李昌赫表現得過於咄咄逼人,汪建明雖然全程保持風度,但是並沒有絲毫退讓,充分證明了他堅定的原則性,面對一百五十億美元的外來投資能夠保持這份淡定的人可不多,秦正陽深感佩服。

如果中韓產業園順利落戶東州,對剛剛上任的汪建明來說可謂是開門紅,單單是這一政績就足以讓他的任期有所交代,換成別人說不定已經選擇讓步。

秦正陽幫助汪建明換了杯新茶。

汪建明仍然在考慮著剛才的事情,直到秦正陽將重新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他方才回到現實之中,輕聲道:“安排一下,明天我想親自去看看。”

秦正陽點了點頭:“我馬上通知相關方面。”

汪建明搖了搖頭:“不用,我想看到最真實的一面。”

礦區百姓的抗議仍然在繼續,不過在相關部門的勸說下,他們更改了地點,在楊建國的組織下,幾百名當年遇難礦工的後代聚集在青山礦遺址的大門前進行紀念活動,並在現場展示當年的遺物和照片,講述當年的悲慘往事。

礦區附小的孩子們也在當天的下午過來接受愛國主義教育。

現場出現了不少自媒體人,這其中就有許純良的朋友三兩三許小嶽。

汪建明和秦正陽來到青山礦遺址公園門口的時候,看到門口人頭攢動的場面也是吃了一驚。

秦正陽表示自己先去看看,他去轉了一圈很快回來,向汪建明彙報,今天是青山礦難八十週年紀念日,這些老百姓都是自發過來祭奠的。

至於礦區附小的那些學生是學校專門組織過來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

汪建明點了點頭,坐在車上看了一會兒,他最終還是沒有下車,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官方態度,在目前的狀況下,他還不想和樂星集團徹底鬧僵,還是希望雙方能夠找到共贏的方法。

秦正陽從汪建明的舉動上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讓司機先去傳染病院新院工地。

其實汪建明已經有了主意,他不會答應樂星的所有要求,尤其是傳染病院新院的這塊地,這塊地正對著青山礦遺址,如果樂星在這裡修了辦公總部,他能夠想像會出現怎樣的情景,飄揚著中韓兩國的國旗,說不定李秉星還會在空地上為他父親修建一座紀念銅像。

半島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擅長搞小動作的民族之一。

汪建明不否認這一百五十億美金的投資具有著相當大的誘惑力,但是任何的經濟發展都必須把握正確的政治方向。

通往傳染病院新院的道路已經修得差不多了,秦正陽在離開青山礦遺址之前才給許純良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汪書記經過這裡順便過來視察的訊息。

許純良正在過來的路上,表示自己還得十分鐘才能到達,秦正陽交代他不用驚動傳染病院的領導,汪書記應該不會停留太久。

許純良趕緊聯絡了周猛,以免值班的保安將汪書記的車拒之門外。

汪建明的車順利駛入了工地,工地這邊目前只有周猛在負責,他趕緊迎了上來。

秦正陽讓他去忙,他們隨便轉轉,許純良馬上就到了。

周猛拿了幾個嶄新的安全帽給他們,汪建明戴上安全帽,這時候許純良也趕到了。

許純良道:“汪書記,您來視察也沒提前通知我們一聲。”

汪建明笑道:“通知不就讓你有所準備了?我就是要讓伱措手不及。”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許純良在前面引路,其實現在工地也沒什麼可看的,就是一大塊空地。

汪建明走了幾步,慢條斯理道:“小許啊,剛才我們過來的路上看到有不少人集結在青山礦遺址公園門口,你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嗎?”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今天是青山礦難八十週年紀念日,當年那些礦區遇難者的後代自發組織祭奠,每年都會有這樣的活動。”

汪建明看了秦正陽一眼,秦正陽點了點頭,許純良是真敢謅啊,他專門瞭解過,過去好像沒聽說有這樣規模的祭奠活動。

還好汪建明沒在這個問題上做文章,輕聲道:“青山礦難造成了五十多個家庭的悲劇,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雖然過去了八十年,我們仍然要引以為鑑,任何時候都要把安全生產放在第一位。”

秦正陽繼續跟著點頭,領導說的都是對的。

許純良道:“據我所知,八十年前的這場礦難沒那麼簡單,當時僥倖逃難的倖存者反映,那場礦難中罹難的都是抗日的骨幹,他們認為這是一起人為的事故。”

汪建明道:“小許,你對這段歷史很熟悉嘛。”

許純良道:“最近有個半島女作家過來蒐集材料,她應樂星方面的邀請為樂星總裁李秉星一家寫書立傳,剛好我們之前就認識,我幫她聯絡了相關專家,也接觸到了一些史料。”

汪建明道:“前兩天你在博物院和樂星的李玄彬大打出手就是為了這個女作家?”

許純良笑了起來:“汪書記聽誰說的?”

秦正陽道:“你以為是誰幫你控制了影響,小許啊,這件事你得好好謝謝汪書記。”

許純良道:“汪書記明察秋毫,選擇站在正義的一方。”

汪建明笑道:“你少給我戴高帽子,你跟李玄彬有什麼化解不了的仇恨,非得在公開場合大打出手?以你的境界,不會真為了一個女孩子就做這種衝動的事情吧?”

許純良道:“我這個人把榮譽看得特別重,尤其是關乎國家民族的問題上,那個小棒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侮辱咱們,是可忍孰不可忍。”

汪建明向秦正陽道:“聽到沒有,現在的年輕人了不得,動不動就把私人矛盾上升到國家民族的高度上,這小子啊把咱們都給綁架了。”

秦正陽跟著笑,汪建明是何其清醒的一個人,他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看得非常清楚。

許純良道:“汪書記您嫌帽子高,我還怕帽子大呢,我承認,我對棒子有偏見,我看他們哪哪兒都不順眼。”

汪建明道:“心胸放寬廣一點,眼光放長遠一點,我們這麼大的國家犯得著跟人家一般計較嗎?當前的國際形勢下,我們還是需要求同存異,共謀發展。”

許純良道:“汪書記說得對,我們跟一個主權不完整的國家沒必要較真兒,可對他們也不能太慣著,你對他們客氣,他們不懂得禮尚往來,只知道蹬鼻子上臉。”

汪建明笑了起來:“對外關係是一門學問,我曾經請教過這方面的專家,他告訴我,對外關係絕不是一味的示好,而是要用對方能夠聽懂的語言和他交流,對牛彈琴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

許純良道:“跟牲口交流最好的方式就是用鞭子。”

汪建明和秦正陽對望了一眼,啞然失笑。

這時候有客人來了,看到那輛捷尼賽思,許純良就猜到是白蘭到了,她今天倒是會挑時候。

白蘭是特地過來向許純良道別的,她今天下午就要離開東州。

汪建明和白蘭打了個招呼,他市裡還有事。

許純良送汪建明上車之後回到白蘭身邊:“白小姐其實不必專程來這一趟的。”

白蘭道:“我也不是專程來這一趟,聽說青山礦遺址有祭奠活動,我去現場參觀了一下,順便蒐集了一些資料。”

許純良笑道:“知道的你是個作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女特務。”

白蘭無奈道:“我已經習慣你戴著有色眼鏡看我。”

許純良道:“我可沒這麼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