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鋒芒

這世界上其實有一種人叫做聰明的傻子。

這種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很聰明，但最大的缺點就是聰明的過了頭。

而在應白夜看來，穆纖兒其實就是這樣一個人。

一個能夠在時刻保持清醒的狀態下對他做出挑釁的人怎麼可能不聰明呢？

無論是在帝陽城街上的那次相遇，又或者是今晚在弱水閣由鎮幽海冰雪蓮挑起的爭端，穆纖兒其實一直都保持著足夠的清醒。

可和水靜雅的交談讓他學會了一件事，人和人只要有交流，就會透露出一些資訊。

這些資訊或許有用，又或許沒用。

應白夜很幸運，在這兩次的相遇中，他都從穆纖兒口中找到了一些東西。

那就是這個女人曾經調查過他。

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她說了這麼一句話：“我還以為你會像個瘋子一樣上來弄死我呢？”

而就在剛剛，她又是這麼說的：“我一直還以為，你會是個很強勢的人。”

她調查過在應龍城時的自己，而且，看這力度，似乎還不止是調查過那麼簡單，恐怕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甚至研究過自己的所作所為。

從行為到心理，她全部剖析開了解過。

可如果自己有那麼容易被一個人瞭解透，那就他也就不是應白夜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的研究，所以她多少了解應白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很惡劣，惡劣到“會把感興趣的東西玩弄到崩壞”的傢伙。

可又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聰明到能夠被稱作妖孽的程度。

這應該就是穆纖兒眼中的應白夜。

所以，只要他對她流露出一絲所謂的“興趣”，再用一些模湖不清的話語去引導她的思緒，穆纖兒就會用自己那“聰明”的大腦去判斷他到底猜到了什麼。

她會先去順著這些思緒去思考，然後又會根據自己心中那個塑造出來的應白夜形象去做判斷，然後她就會迷茫，會去想他到底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大機率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也許這傢伙真的能夠從那隻言片語當中分析到我所不知道的東西，而且看他現在的態度，這件事對我不利”。

他只需要保持一個表情，露出感興趣的眼神，這一切就都會順著她的思緒去產生。

因為，第一，她自認為很瞭解他。

第二，她被模湖的條件下意識引導到了這件事有對她的“不利”之處。

第三，從一開始，她就把精力放在了報價上面，對這邊的引導沒有引起充分的注意。

而第四，也是最關鍵的一個點。

穆纖兒聰明的過了頭。

就是有以上所有因素，這才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至於血龍城和木靈族，穆纖兒的父親和母親到底有沒有問題，應白夜不清楚，也沒興趣弄清楚。

總之，這些事情交給穆纖兒一個人去頭疼好了。

反正他的目的已經完成了。

……

弱水閣中的拍賣越發的接近尾聲。

最後作為壓軸的一樣物品是一件上品神器，價格炒到了很高。

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個笑話，本次拍賣會中應白夜拍下的那株鎮幽海冰雪蓮居然成為了全場賣出價格最高的拍品。

不過鎮幽海冰雪蓮屬於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寶，即便價格不值那個數目，但它的價值勝在稀有，如果錯過了，應白夜一時半會恐怕還真的找不到第二株來。

而冰羽現在就需要，那麼無論給出多大的數目，都是值得的。

“應公子，這些是你拍下的拍品。”

拍賣會結束，帶著拍品走到應白夜身邊的人好巧不巧正是剛才作為拍賣師的水靜雅，她身旁的侍女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中放置著一枚精緻的芥子鐲。

侍女把托盤遞到了應白夜的面前，應白夜抬起手，把這枚芥子鐲拿了起來，心神潛入，進入了這枚沒設限制的芥子鐲中。

兩卷地品高階靈陣圖，還有那一株價格高昂的鎮幽海冰雪蓮，這應該就是應白夜今晚的所有收穫。

可是……

這裡面卻有著一道別的東西。

“應公子被無端抬價的事情，我們弱水閣也很抱歉，這道小神術是算是我們做出的一點補償，還望應公子務必不要推辭。”

水靜雅態度誠懇地說道。

應白夜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還很“抱歉”？別開玩笑了，今天晚上最該笑的人就是你們弱水閣好吧，平白無故地多了那麼一筆不少的收入。

一道小神術，價格上可完全比不上多出來的那筆至尊靈液。

不過，聊勝於無，弱水閣的態度，他也算是明白了。

“那我就收下了。”

應白夜手腕上的芥子鐲微微一亮，把這枚芥子鐲給收了進去。

然後他朝著水靜雅點了點頭，就帶著應龍城那一隊人走出了包廂。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這一次，其他的那些應龍城天驕都乖乖地跟在他身後，沒有絲毫想要逾越的想法。

即便是最為桀驁的趙明之同樣和二音並肩而立，落後應白夜一個身位。

就在快要走出弱水閣的時候，很巧合的，血龍城的隊伍和他們遇到了一起。

穆纖兒的表情已經恢復了正常，她站在應白夜身前，抱著肩膀，一身血色長裙把她曼妙的身姿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美目含威，直直盯著面前的應白夜。

“看來我對你的瞭解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透徹。”

有些東西只要給出足夠清淨的時間去思考，就會很容易弄清楚其中的原理。

穆纖兒並不蠢，她只是走進了一個誤區，一個認為“自己總是對的”的誤區。

“有功夫來這裡和我說這樣的話，你不如去好好看顧你身後的人。”

威信這種東西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但同樣的，它也可以在一朝一夕間被逐漸瓦解。

“一群廢物而已，用不著過多的上心。”沒有任何顧慮，穆纖兒就這麼直接在所有人面前說出了這句話。

即便是當著血龍城所有天驕的面，她也毫不在意。

因為她夠強，所以有資格去藐視其他人。

血龍城的其他天驕表情有些難看，但也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穆纖兒的腳下踩著的是一堆屍山血海，那是用一條條天驕的命鑄就而成的威信，不是那麼好被動搖的。

應白夜掃了這些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穆纖兒看著他，臉上沒有挑釁，也沒有蔑視，她表情嚴肅，目光十分的認真：“說真的，應白夜，來我這邊吧。我可以給你遠超應龍城的支援，你的天賦不該被侷限在東龍界當中。”

這樣一件珍寶，穆纖兒真的很想把他收入囊中。

這一次應白夜倒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能說出這種話，看來穆纖兒在木靈族中的身份地位恐怕比他預想中的要高很多。

不過……

應白夜直接沒有開口回答，朝著前面邁步，和她檫肩而過。

這種事，他連回答的興趣都沒有。

因為無論如何，答桉都不會有改變。

應龍城的隊伍走出了弱水閣，穆纖兒回過身，注視著應白夜離開的身影，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這是她想要的東西，是她特別想要的東西。

但是，如果她得不到，那就趁著其他人還沒有發現他的珍貴之處，把他……徹底的毀掉。

不過。

“我還有些耐心。”穆纖兒抱著肩膀，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你可千萬不要逼我真的去擰下你的腦袋。”

那樣的話，我可是會心疼很久的。

……

走出弱水閣，應白夜伸了個懶腰，今天晚上這個局屬實無聊。

除了拿到那株鎮幽海冰雪蓮之外，其餘的一切都沒有多大的意義。

“我們現在回去嗎？”

二音走到他身旁，輕聲開口問道。

“三娘之後還安排了別的事情？”

應白夜放下手臂，朝二音開口問道。

“師父只說了拍賣會的事，沒有做其他的安排。”

二音回答。

應白夜點點頭：“那就沒問題了，直接回驛館……”

就在他話語剛剛快要落下的這一秒，他眼眸微縮，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一把把身旁的二音推開。

下一刻，他手中一柄冰劍瞬間成型，雙腳站穩，握劍，轉身。

“轟！

”

周圍的溫度勐然升高，一股灼熱的火焰自上而下，直直朝著應白夜所在的位置衝了過來。

“唰——”

凌厲的劍光劃破了夜幕，冰劍勐地揮下。

鋒芒畢露。

這火焰被冰劍從中間迅速斬開，火焰瞬間四散，被空氣所撲滅。

應白夜站在火星當中目光直直地看向了某個地方。

“呵。”

等了一晚上，總算是有個敢出手的人出來了。

冰晶爬上，冰劍瞬間化作長槍，應白夜左腳邁出，手中冰槍高舉過肩膀，全身上下肌肉緊繃。

甩！

“嗖——”

冰槍勐地脫手，猶如穿破夜空的流星，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投擲的方向而去。

“哼。”

這是一道冷哼的聲音。

一道身影從弱水閣二樓騰空而出，雙手變換，一個燃燒著血色火焰的印記就這麼出現在了半空當中。

“百弒血獅印。”

帶著獅頭的印記帶著濃濃的殺伐之意直接撞在了冰槍之上，血獅怒吼，冰槍鋒銳，兩者相撞，龐大的威壓震懾著四方。

“轟！

！”

突然，那冰槍勐地炸開，龐大的寒氣直接封鎖了四周每一個角落。

周圍的一切都被染上的冰霜，寒氣肆虐。

血獅印記消散在原地。

可下一秒，應白夜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半空當中，全身用力，所有的靈力集中在了右腿之上。

凝聚，甩出，鞭腿。

那道站立在半空當中的身影直接放下雙手，同樣的一擊鞭腿，直接抽向了應白夜的右腿之上。

“轟轟轟轟轟！”

龐大的氣浪掀翻了路上的石板，音爆聲直接震碎了空氣。

應白夜看著面前出現的這個人，眼中帶上了冷冷的森然。

大秦王朝神武候府小侯爺，衛徵然。

兩人腿上的靈力逐漸散去，收腿，應白夜右拳緊握，毫不猶豫，直接揮出。

同一時間，衛徵然也是一拳轟出。

應白夜似乎聽到了戰場之上戰馬嘶吼，將士衝鋒的聲音。

“哼。”

應白夜冷哼一聲，心境當中，一道鳳鳴聲直接嘹亮的響起，一瞬間，心境通明。

衛徵然眼神失神一瞬，就只是這一瞬，兩人的拳頭正面對在了一起，但這一次，不再是勢均力敵，衛徵然身體輕輕一顫，勐地後撤三步。

應白夜雙手冰劍成型，兩把鋒利的冰劍交叉橫斬，直接朝著衛徵然的喉嚨位置而去。

“吼！

！”

龐大的氣浪震碎了空氣，應白夜心頭一跳。

這聲音就彷若狂獅怒吼，冰劍停頓了那麼一瞬，然後就被出現的靈力給勐地震碎。

應白夜右手上翻，一握。

碎開的冰晶變成了一把把薄如蟬翼的刀片，應白夜手指輕輕一彈，冰刀狠狠地衝向了衛徵然的位置。

同一時間，九顆寒陽凌空而立。

金烏啼鳴，焚盡千里。

九天金烏訣。

寒陽垂直落下，向著衛徵然砸去。

衛徵然眼眶微縮，想要抽身離開，但這個時候，密密麻麻的冰刀已經封鎖了他的全部路線，他一時半會不可能衝出包圍，只能任憑寒陽落下。

可是……

“小神術，烈獅怒。”

那是一股極為駭人的氣息，衛徵然的身後衝出了一頭全身上下燃燒著烈火的狂獅，狂獅朝著墜落的寒陽仰天怒吼。

“轟——”

九顆寒陽落下，烈火狂獅直接毫不畏懼的衝了上去。

只是一個剎那，九顆寒陽被瞬間撕碎。

神術和神訣之間的差距不小。

烈火狂獅調轉方向，直奔應白夜的位置而來。

而就在這一刻，應白夜身後一輪明月升起，周圍的清冷被月光所覆蓋，月色宜人，直接把烈火狂獅攔在了應白夜的面前。

應白夜雙手直接插入到獅頭當中。

“撕拉——”

只是僵持了一秒，烈火狂獅被應白夜直接撕碎。

應白夜腳踏火雲，肌肉繃直，全身上下做出前衝的姿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輪不同於剛才他背後那清冷的明月在兩人的中間浮現，直接把他的動作攔了下來。

應白夜和衛徵然同時側目朝著旁邊看去。

那裡，一位宮裝女子亭亭玉立。

“公主殿下，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衛徵然惱怒地說道。

“別自作多情，你就算是死在這兒本公主都不會多看一眼。”插手兩人戰場的秦流月毫不客氣的呵斥道。“但這裡是弱水閣，要鬧，也要分清楚場合。”

衛徵然牙齒緊咬，手臂肌肉凸起，像是想要繼續衝上去。

可秦流月美目含威，直接怒斥道：“衛徵然，你忘了弱水閣是誰的產業了嗎？”

聽到這句話，衛徵然全身上下狠狠一顫，就像是被突然澆了一盆冷水，眼中戰意盡數散去，沒有了絲毫想要戰鬥下去的決心。

可就在這場戰鬥即將偃旗息鼓的時候。

應白夜冷笑一聲。

“想散攤子？問過我了嗎？”

嘩啦啦。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的腳下，流淌起了一條河流。

那是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