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家坐了一會兒,方女士就要走,她現在已經和唐廣博搬到國家安排的住所去了,臨走時她對徐獲說:

“你唐叔叔很會聊天,有空你可以找他說說話。”

徐獲答應了,而且第二天就去了唐廣博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裝潢風格簡約大方,不過牆邊的擺櫃和辦公桌上堆滿了一些帶盒子的小物品,唐廣博正在打掃衛生,見他來擱下毛巾,一邊清潔雙手一邊道:“你把桌子上的東西挪一挪,先坐。”

徐獲並沒靠近辦公桌,而是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唐廣博出來的時候還端了一杯茶和一杯咖啡,把茶遞給他,“我聽你媽說你不喜歡喝咖啡。”

“喝不慣。”徐獲接過來放下,又問:“你抽菸嗎?”

唐廣博指了指後牆上的標識,“這裡禁菸。”

徐獲把拿出來的煙盒放在桌上,“這個辦公室為什麼這麼亂?”

“剛安置好,亂一點正常。”唐廣博頓了頓道:“不過也可以透過移動物體的方式和擺放方式來判斷一個人的心理狀態。”

他說著抬了抬眼鏡,笑起來,“我邀請你坐到辦公桌前,你並沒有答應,這代表你潛意識並不想跟我進行這場對話。”

“不。”徐獲道:“我只是不想碰別人的東西。”

唐廣博笑意不改,“你以前見過不少心理醫生,對心理醫生產生抗拒很正常。”

“對別的醫生來說,人的心理上可能患病,但從學者的角度來看,任何心理都是情緒的產物,一個人的心態變化不過是情緒的起伏、變化,嚴格來說,並不能稱為疾病。”

徐獲神色一頓,“也有心理醫生對我這麼說過。”

“我不是在尋求你的認同感,或者是讓你放鬆心理防線。”唐廣博搖頭道:“人心的距離和防線都是正常的,我不是醫生,不想從病理方面去研究一個人的心態,我只是從旁觀者的角度提出不同的看法。”

“人類最優秀的進化就是思考,如果一個人的思維可以輕易被他人影響,那這個人的情緒一定不太穩定。”

“這難道不是心理醫生應該做的?”徐獲反問。

唐廣博卻搖頭,“我可不是心理醫生。”

徐獲又跟他聊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接下來的一週,他除了和畫女一起特訓,幾乎每天都要去唐廣博的辦公室坐一會兒。

期間也遇見過一些去做心理疏導的玩家,他沒有聽到詳細過程,不過從玩家的神情來看,他的心理疏導是有用的。

“你又來了。”唐廣博照舊給他倒了茶。

徐獲端起來喝了口,“我媽也喜歡這個茶。”

唐廣博神態溫和,“前幾天你來連茶都不肯喝,我還擔心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母親不合適。”

徐獲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比她優秀得多。”

唐廣博連連搖頭,“這話千萬別讓你母親聽見,否則我的日子不好過。”

徐獲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道:“你很風趣。”

“我以前見過的教授學者大多都很嚴肅,尤其是學過一些心理學知識的人,恨不得分秒必爭地看破他人心裡的秘密來滿足自己的窺探欲。”

“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唐廣博來了興趣,“那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一個善於觀察的人。”徐獲道:“一個善於觀察的聰明人。”

唐廣博維持著禮貌得體的笑容,“可能我也帶了點學心理學的人的毛病吧。”

“你和他們又不同。”徐獲說完又起身告辭,並道:“接下來我不會再來了,我過兩天打算回汀城去,我的朋友都在那邊。”

唐廣博送他出門,“多回來看看你母親,她平時雖然沒表露,但心裡很掛念你。”

“我知道了。”徐獲婉拒他送下樓的好意,獨自離開了政府大樓。

辦公室裡,唐廣博回到辦公桌前,將放在抽屜裡的病歷本取出來,在“心理防線過重”、“待人冷漠”、“處於俗人中的冷漠”等字詞下加上一句總結:“擅長偽裝心理進行反誘導,並擁有絕對自信,以自己的判斷代替事實準則,極其不易接受心理暗示。”

寫完之後,他又在徐獲的名字後面寫下“s”記號。

另一邊,徐獲神色如常地開車回家。

經過一週的時間,他基本可以斷定,唐廣博如果不是心理變態的精神病患者,就一定是玩家。

他從來京市後,表現出對京市本地文化歷史和食物的興趣不過是在高速學習,他做著心理疏導,溫和禮貌,但其實對人類沒有歸屬感。

換句話說,他做的一切都是在觀察記錄,就像人類觀察實驗用的動物。

人對動物的感情是薄弱的。

他跟著方女士來京市,目的可能就是為了接觸玩家。

跟他接觸過的玩家、工作人員全部都不可信,詭音騎士團的那名催眠玩家何其厲害,如果唐廣博心存惡意,想利用玩家做點什麼非常容易。

當然,也不排除他僅僅是對觀察玩家感興趣。

因此徐獲在腦海內篩選了一遍後,將人選定為聶玄。

他正要給聶玄打電話,前方的紅燈亮起來,他剛停下車子,路邊有人來敲車窗:“先生,買束花吧。”

聶玄的電話沒接通,徐獲轉頭看著外面的人,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提著花籃的姑娘失望地走了。

又開過一個路口,同樣是等紅燈的時候,又有人來敲車窗,“先生,買束花吧。”

徐獲直接踩下油門走了,後視鏡裡,提花籃的姑娘站在原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沒動。

半分鐘後,這個人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並追著他的車子喊:“先生,買束花吧!”

徐獲沒有理會,但接下來,他卻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沿著一條路來回。

電話也撥不出去。

第四次遇到提花籃的姑娘時他停下了車,並按下了車窗,對她道:“我不喜歡花。”

姑娘面上有些失望,但還是打起精神道:“先生,你買一朵吧,我的花是自家種的,賣的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