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福勒主教,馬維腦海中立刻出現了許多塵封的回憶。

想當初在新羅斯城,福勒主教可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

哪怕最後一切都化險為夷,馬維也對他沒什麼好印象。

如今再見...

“福勒主教是蘭貝斯區的主教,對嗎?”

二王子吐出一口煙霧,回答道:“沒錯,他原本是西島韋克斯福德教區的主教,是教會派去監察地方的,如果沒什麼意外,去年年底就應該調回倫敦,進入樞機教團了。”

西島的韋克斯福德教區比倫敦更大,擁有包括新羅斯在內的數個城市,可那裡畢竟是邊區,遠離政治核心,待在那裡不會有太好的前途。

相比之下,倫敦的蘭貝斯教區雖然連新羅斯城都比不上,但地位要比原來高處許多,也更有機會進入樞機主教團,參與到教會大事的決議中來。

福勒主教做夢也想進入樞機主教團,只有進入了樞機主教團,他才能成為大主教的候選人,只有成為了大主教,他才能競選教皇。

年事已高的福勒主教覺得自己有生之年是無法當上教皇了,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目標就是樞機主教,如果有機會,就爭取一下大主教的位置,教皇是想也不敢想了。

如果他沒有遇到真理會,遇到馬維·恩德斯的話,恐怕還真有實現這一切的機會...

“新羅斯城不是真理教會的發源地嗎?”馬維旁敲側擊的問道:“轄區內出現了真理教會這種敵對組織,福勒主教沒有受到處罰?”

“具體的情況我不是特別清楚,只聽布蘭登大主教提過幾句。”二王子仔細想了想:“據說當時教會沒有明面處置福勒主教,別看福勒主教被髮配到了西島,但他原本是伯明翰教區的主教,距離樞機主教只差半步,只要從西島安全返回,就能進入樞機主教團...”

“放走了馬維·恩德斯及真理教會的成員,表面上教皇只是口頭訓斥了他,實際上福勒主教已經失去了進入樞機主教團的資格,如果沒發生那件事的話。”

“那件事?是哪件事?”馬維追問道。

二王子有些奇怪的看了過來:“尼古拉斯,你怎麼對福勒主教如此好奇?”

“我不是對他好奇。”馬維彈了彈菸灰,語氣平澹道:“我是好奇真理教會,他們和命運三女神教會不是敵對嗎?關注一下總沒錯。”

“你的覺悟很高,就該這樣想。”

頓了頓,二王子繼續說道:“福勒主教之所以能調回倫敦,是因為他向教會舉薦了一個人,這個人叫卡西姆·塞西爾,原本是真理教會的信徒,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選擇投靠命運女神教會,這件事是馬維·恩德斯所不知道的。”

“卡西姆·塞西爾雖然是真理教會的信徒,但他並沒有得到女神賜福,也不是真心信奉真理,反倒是他的母親,虔誠的信奉真理女神尤妮亞...”

“正是看準了這一點,馬維·恩德斯逃離新羅斯城時,才命令他留下,以背叛者的身份打入命運女神教會,收集有用的情報,交給他母親透過祈禱傳達給真理女神,可卡西姆·塞西爾完全投靠了我們,他成為了雙面間諜!”

二王子越說越激動:“尼古拉斯,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們可以隨時向真理教會傳遞虛假情報!混淆他們的判斷!甚至還能得知一些關於他們的重要事情!卡西姆·塞西爾太重要了!他的存在具備戰略意義!福勒主教就是沾了他的光,才被教皇調回了倫敦。”

卡西姆·塞西爾,塞西爾太太的獨生子,羅斯來爾陸軍士兵,也是真理教會的老信徒了。

馬維和他相識,完全是因為塞西爾太太的緣故,在建立教會的三年裡,彼此也逐漸熟悉,算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卡西姆的忠誠母庸置疑,他忠誠的目標並非真理女神,而是馬維·恩德斯。

讓他打入命運三女神教會內部,也是為了保護留在新羅斯城的塞西爾太太,馬維相信他不會背叛自己。

當革命勝利,真理教會成為羅曼諾夫王國的國教,卡西姆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命運三女神教會的重視,真理教會崛起已不可避免,既然如此,就要尋找應對的方法。

讓馬維有些沒想到的是,福勒主教竟然透過卡西姆·塞西爾這重關係將功折罪,重新回到了倫敦,甚至成為了蘭貝斯區的主教。

不過這也沒什麼,在新羅斯城,福勒主教是真理教會的大敵,現在到了倫敦,區區一個主教,早已無法引起馬維的重視。

彼此間的差距已經拉開,當年的敵人,現在看來與跳樑小醜無異。

作為熟人,馬維也不怎麼想理會福勒主教——只要他不繼續給自己添麻煩的話。

“卡西姆·塞西爾現在在什麼地方?倫敦嗎?”

“為了不引起塞西爾太太和真理教會的懷疑,他還在新羅斯城。”二王子說:“畢竟真理女神的神像在那兒,讓他來倫敦沒什麼用。”

馬維點了點頭:“二王子你提起福勒主教做什麼?他只是個主教,難道會對競選產生什麼影響嗎?”

“當然有影響!”二王子勐抽了口雪茄,煙霧在口腔繚繞:“福勒是蘭貝斯區的主教,他負責管理蘭貝斯區的信徒,在蘭貝斯區,他的威望很高,而他又是支援大王子查爾斯的,只要稍微呼籲一下,信徒就會給保守黨議員唐納爾·帕特投票!”

弗雷德裡克男爵此時也說道:“殿下說的沒錯,福勒主教這個人有幾分能耐,雖然才來倫敦幾個月,但他已經在蘭貝斯區信徒心中塑造了很高的威望,對於信徒的請求,他無不回應,甚至會資助一些貧困的家庭,競選過程中,他一定會給咱們造成不小的麻煩。”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馬維皺起眉頭,“不能把他調離蘭貝斯區嗎?”

“很難。”弗雷德裡克男爵說:“福勒主教是坎伯雷大主教的人,坎伯雷大主教和布蘭登大主教的關係並不和睦,彼此間也是競爭關係,自從魔藥市場化後,布蘭登大主教的地位隱隱壓過了坎伯雷大主教,成為了教皇之下第一人,坎伯雷大主教自然不樂意。”

教會之中也存在著競爭關係,真理教會剛成立不久,競爭尚不明顯,像命運三女神教會這樣的老牌教會,出現內部爭鬥一點也不奇怪,誰都想成為教皇,就像很多人想當國王一樣。

憑藉永生領域,坎伯雷大主教應該是教會內除教皇外的第一人,如果教皇駕崩,他也是教皇位置最有力的競爭者,現在被布蘭登大主教壓制,一點怨氣也沒有是不可能的。

布蘭登大主教想要將福勒主教調離蘭貝斯區,一定會遭到坎伯雷大主教的阻攔。

簡而言之,這次大選不僅是競選議員,實則也是教會內部派系的爭鬥。

這麼多年以來,自由黨始終被保守黨壓制,眼下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機會,二王子豈能善罷甘休?

貝肯斯菲爾德小鎮的鎮長說的一點也沒錯,機會來了,抓住,就能翻身!

一貫奉行貿易、市場自由的自由黨等來了新的風口——魔藥,魔藥的出現,對保守黨造成了不小的衝擊,老牌勳貴再難壓制新興貴族的崛起,魔藥註定遍地開花,溫莎王國的經濟也將因此更上一個臺階...

蘭貝斯區的競選,看似是馬維和唐納爾·帕特的競爭,實際上,更是保守黨與自由黨、舊思想與新思想的交鋒!

“我在計劃搞掉唐納爾·帕特。”弗雷德裡克男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說道:“唐納爾·帕特是上一次大選的勝出者,他沒有太大的功績,也沒有什麼過錯,算是中規中矩,民眾對他算不上愛戴也不算上厭惡,與他正面競爭不夠明智,我們應該採取迂迴戰術,降低他在民眾心目中的威望,以達到令你勝出的結果。”

“具體怎麼做?”

“找點黑料,在報紙上大肆宣傳,把他的名聲徹底搞臭。”弗雷德裡克男爵眯起眼睛,冷笑道:“民眾是最容易被扇動的,理性者只是少數,很多時候,真相併不重要,民眾往往只願意相信自己心中的答桉,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黑歷史,誰沒犯過錯呢?抓住小過錯,無限放大,就能毀掉唐納爾·帕特!”

“我岳父,也就是弗雷德裡克男爵和《泰晤士報》、《每日郵報》的主編關係很好。”二王子說:“只要打聲招呼,把黑料送過去,剩下的就不用操心了,自然有人負責。”

黑料...

馬維忽然想起迪諾給他的那份名單,名單上還真有一個名叫唐納爾·帕特的議員,如果議會里沒有同名同姓議員的話,大機率就是這位議員了。

不僅如此,唐納爾·帕特還是南丁格爾俱樂部的會員,是大王子查爾斯的心腹之一。

要說他這個人,黑料還真不多,能當上議員的都很注重這方面,輕易不會露出把柄,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唐納爾·帕特十分謹慎,但他的兒子,佩特里·帕特,曾經委託布魯托商會為自己開辦的藥劑公司運輸過幾批貨物。

準確的講,是走私。

未經海關允許,也沒有相關手續,佩特里·帕特在兩年前將三噸高純度鴉片運到了貝爾法斯特,走的正是布魯托商會的關係渠道。

低廉的價格,製作成昂貴的藥劑,佩特里·帕特的藥劑公司狠賺了一筆,不僅如此,佩特里·帕特為了更好的銷售藥劑,還在嬰兒藥劑中大量新增鴉片提取物,推出了一款名為‘嬰兒寧’的咳嗽藥,號稱可以讓嬰兒更安靜、更健康。

鴉片和毒品的危害不用多說,可遺憾的是,在現如今的溫莎王國民眾眼中,鴉片是一種再常見不過的藥物,在治療一些疑難雜症時,鴉片往往有著神奇的功效。

就連女人常用的面霜裡,都含有砒霜的成分。

真正能對唐納爾·帕特造成威脅的,就是走私。

走私行為嚴重危害到了國家利益與安全,身為議員,還是透過大選選出的下議院議員,最忌諱以權謀私,一旦讓民眾知道唐納爾·帕特兒子的所作所為....

會不會懷疑唐納爾·帕特?

這麼重要的訊息,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馬維可沒法解釋自己的情報來源。

“唐納爾·帕特的兒子是不是開了間販賣藥劑的公司?”馬維突然問道。

“對,沒錯,是有這回事。”二王子點了點頭:“一間藥劑公司,商品還挺暢銷的,我家裡就有他們公司出品的咳嗽藥...”

二王子揮了下手,召來女僕,讓她拿來一瓶撞在透明玻璃罐的粘稠褐色液體,開啟蓋子,一股濃郁的苦味混合著醋酸以及蜂蜜的膩香氣撲鼻而來。

到了一小杯,二王子仰頭一飲而盡,喝完後還砸了砸嘴:“味道說得過去,每次抽完煙我都會來上一口。”

馬維拿著玻璃罐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殿下,這咳嗽藥裡,是不是有鴉片成分?”

“好像是有,怎麼了?”

“鴉片這種東西...”說到一半,馬維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麼。”

“你說啊!”二王子有些急了,馬維在他眼中是魔藥大師,知道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搖頭嘆氣的動作,像極了醫生看完片子緊皺的眉頭....命不久矣了!

“鴉片不是什麼好東西,對人體有害,建議殿下少吃點。”

“少吃...為什麼不能不吃?”

馬維澹澹的說:“因為這東西有很強的成癮性,殿下你吃了這麼久,想戒掉很難了。”

“......”

二王子臉都綠了,說句實在話,比起拿著刀或者螞蟥打算給自己放血的醫生,他更相信馬維。

“如果沒有突破口的話,不妨從唐納爾·帕特兒子的藥劑公司查起。”

馬維說:“我不相信他兒子會老老實實做生意,以權謀私的事情太常見了,如果能從他兒子身上找到突破口,解決掉唐納爾·帕特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