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停下了腳步,雖然對面那人沒有拔劍出鞘,但她卻有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會迎來那人石破天驚的一擊。

她不由得微微蹙眉,白皙如玉的俏臉上染上了一層寒霜,手中的拂塵更是微微抖動。

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哪怕面對最為險惡的絕境,也從不曾有人能夠讓她不戰而退。

“你是誰?為何要擋住我的去路?”

那被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高大人影將頭上的斗篷摘下,頓時露出了一張肅穆的臉龐。

只見這人兩道濃眉斜飛,面色紅潤,一雙眸子精光四射,只是那有些灰白的頭髮,卻讓人知道他已經年齡不小了。

“丘處機?”李莫愁一眼便認出了這終南山上全真七子之一的老道士,心頭頓時微微一緊。

丘處機是為全真七子之一,更是七人之中武功最為高強的存在。

此人年輕之時俠肝義膽,性格勇烈,劍下斬殺的奸人和不義之賊數不勝數,同樣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存在。

全真七子之中,以丘處機最讓李莫愁忌憚。

丘處機右手按劍,任由劍柄之上黃色的劍絲絛在風中亂舞,身上的斗篷獵獵作響。

他語氣微沉的說道:“前些時日,劉師弟和孫師妹二人從山西傳回信來,說不少門人弟子糟了你赤練仙子李莫愁的毒手,就連孫師妹也中了你的冰魄銀針之毒。”

“伱古墓派祖師與我先師淵源甚深,你往日裡在江湖中作惡多端,我等念在兩家祖師情分之上,對你種種惡行視而不見,一再容忍。”

“可沒有想到你竟然變本加厲,甚至敢引動江湖上這些下三濫的東西圍攻我重陽宮。”

丘處機的眸子之中閃過冷冽的殺機,“你這般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甚至背叛師門,連自家師妹都不曾放過,如今又害得我重陽宮大火滔天,門人弟子慘死。”

“這等深仇大恨,不可不報!”

李莫愁長髮在狂風中飄動,精緻而白皙的容顏沒有絲毫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想要殺我儘管動手便是,何必說這些廢話?”

丘處機眼眸一厲,冷聲說道:“接我一劍!”

他話音剛落,手中的長劍就鏗的一聲從劍鞘之中彈出,仿若蛟龍出淵一般,發出了清越的嗡鳴之聲。

劍鳴仍舊在空中響徹,但那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卻已經刺破了狂風,放若在空中拉出了一道匹練,瞬間朝著李莫愁眉心點去。

“好劍法!”

李莫愁並非是第一次見全真劍法,之前也曾經和孫不二、劉處玄有過搏殺,對於這一門劍法並不陌生。

然而這一門劍法到了丘處機的手中卻彷彿完全變了模樣,劍光冷冽森寒,又如同羚羊掛角一般不可琢磨,驚人觸目心驚。

她毫不猶豫的足尖輕點,施展出古墓派的絕學輕功,身形暴退。

然而那森冷的劍刃卻直指其眉心,不近不遠,恰好一尺,任由其如何變換身形也難以避開。

李莫愁心下有些駭然,暗道:“看來丘處機這老道士好些年不見,內功越發精湛,已是貫通了任督二脈。”

“怪不得此人這些年來名聲越來越盛,果然名不虛傳。”

她當下左袖微動,指尖夾著銀針,爆射而出。

就在這時,丘處機手中的長劍,如同銀瓶炸裂一般,碎開了萬點星光。

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後,內力不僅能夠運轉大周天,近乎綿綿不絕,而且越發精純渾厚,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也有人將其稱之為先天真氣。

尤其王重陽所創先天功,對於先天真氣的溫養、運用和打磨最為精妙,是當之無愧的內家絕學。

只是這門功法對於修為境界不到之人,卻並無絲毫益處,強行為之,不過是徒勞無功。

丘處機貫通任督二脈,手中長劍在先天真氣加持之下,劍光迅捷,鋒芒凌厲,近乎無堅不摧。

全真劍法七劍式之星月劍,月滿西樓!

在他強橫無比的先天真氣加持下,從其的手中掀起一到酷烈、無情、灼目的劍光。

森白的劍光猛然大放,在這有些昏暗的樹林中,甚至讓人瞳孔刺痛。

伴隨著尖銳的嘯聲,劍光如同雷霆一樣自李莫愁身前暴掠而過。

鏘!

丘處機還劍歸鞘。

看也不看身後一眼,踏步轉身離去。

“李莫愁,看在你今日救我全真弟子性命的情分上,我不殺你。”

“下次再見,就是絕死之時!”

李莫愁身形不動,瞳孔盯著不遠處被長劍擊飛,整齊沒入樹幹中的七枚銀針,心頭髮冷。

“好一個長春真人丘處機!”

“好精妙的劍法,好深厚的內力。”

“只是想要殺我,未免太過大言不慚。”

她冷哼一聲,丘處機固然實力壓她一頭,但以其輕功和暗器,就算不敵,也可以全身而退。

“不過,我確實要儘快得到玉女心經了,否則僅僅憑藉玉女功,怕是很難貫通任督二脈,躋身頂尖高手之列。”

想到這裡,李莫愁嘆息一聲,迅速遠去了。

……

與此同時,陸念愁等一行七人正在策馬疾馳。

由於眾人渾身是血,又是赤膊而行,若是直接衝入到鬧市之中,只怕會引人注目。

因此他們便尋了終南山一條河流,洗去渾身血汙,又分頭去買了酒食、衣物,這才席地而坐,開懷暢飲。

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廝殺,這時也不講什麼儀態,隨意的背靠著大樹,又或者靠著山石,甚至直接躺在地面之上……

血戰和嬉鬧過後,眾人心底便湧現出種種情緒,有後怕、有激動、有興奮、也有擔憂和悔意。

戰鬥之時,熱血衝腦,只想著斬殺敵人,可此時才發覺這其中的兇險之處,以及之後門中的處罰。

“我等這麼做是痛快了,只是不知門中會如何處置?”李志常提起酒罈,灌了一大口酒,這時才有些嘆息。

崔志方默然無語,全真教中最重門派規矩和師徒傳承。

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頂撞師長,違反門規,甚至直接脫下道袍揚長而去,這等行為可謂是大逆不道。

“做都做了,怕又有什麼用?”皮清玄左手把玩著手中幾枚金豆子,嬉皮笑臉的說道:“有這愁眉苦臉的功夫,還不如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錯過今日,在想要到山上喝酒吃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王也此時又恢復了平時憊懶的模樣,整個人直接躺在地面上,酒罈之中有些渾濁的酒水,形成一條水線,精準的落入到了口中。

“皮師兄說得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管他那麼多,先暢飲一番再說。”

皮清玄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師兄師弟,我們可是一起同生共死過的,這麼叫豈不是太過生分了。”

李志常這時聞言大笑道:“沒想到年齡越大,膽子卻越小,還沒有皮小子看得開。”

“既然已經做了,師門有何懲罰,我等擔著便是。”

“能夠持劍殺人,報了同門和弟子慘死之仇,值了!”

他大口大口的灌酒,任由酒水打溼了衣衫,而後環視眾人,說道:“我等七人既然同生共死,一起下山殺敵,雖然日後前程未卜,但也算生死之交,不如結拜為兄弟,如何?”

姬清虛是七人之中,唯一一個穿得整整齊齊的人,此時就連長髮都被重新梳得一絲不苟,簪了起來。

雖然同樣是吃酒喝肉,一舉一動卻顯得極有規矩,有一種大家公子的風範。

聽到李志常的話,他微微一愣,說道:“李師叔,這怎麼可以?你和崔師叔可是我們的長輩。”

崔志方只是喝了一口酒,便受不了那刺鼻的味道,並沒有強求,只是席地而坐,靠在一旁的大石之上。

“清虛,生死麵前,哪裡還有什麼輩分?不過是一具臭皮囊罷了,死了之後,都要歸於大地。”

“在山上我等有師門規矩束縛,可此時在山下,我等就只是自己,何必還要套上枷鎖?”

苗道一是和陸念愁一樣的俗家弟子,身形魁梧壯碩,反而更像是戰場上殺敵的猛將,渾身肌肉盤虯,有著火候不淺的外家硬功。

他大口吃肉,彷彿餓急了,嘴裡嚼著肉,嗡聲說道:“只要大家夥兒願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王也笑嘻嘻的說道:“那我以後見了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可以叫一聲兄弟?哈哈哈!”

李志常笑罵一聲,“混賬小子,說什麼胡話?你要是有膽子就去喊,看你師傅會不會揭了你的皮。”

“哈哈哈!”眾人一陣鬨笑。

“陸小子,你呢?意下如何?”

陸念愁此時正看似隨意的翻看著從那些屍體上搜刮到的武功秘籍。

聽到問話,他隨口附和道:“我沒有意見。

其他幾人對這些武功秘籍都並沒有放在眼中,一來這些人身上很難有什麼高深的武功,二來大多數的武功秘籍都有著各種暗語和陷阱,尋常人就算是得到也難以修行。

若是得到武功秘籍就照練,八成會將自己練得走火入魔,甚至會丟了性命。

更何況全真教中本就有著種種武學傳承,又何必求諸於外。

叮,系統提示,發現上乘武學伏魔棍,是否錄入系統?

叮,系統提示,發現秘傳武學鷹爪功,是否錄入系統?

叮,系統提示,發現秘傳武學鐵砂掌,是否錄入系統?

……

伴隨著三道系統提示聲,陸念愁心念一動,將這些武功通通錄入到武學欄中。

隨身攜帶武功秘籍的江湖中人,本就十分稀少,打掃完整個戰場,除了那兩卷藏文書寫的秘籍之外,就只剩下了這三門武功。

陸念愁這時將目光放到那兩卷藏文書寫的秘籍之上,耳畔頓時響起了冰冷而機械的系統提示聲。

叮,系統提示,發現絕學掌法火焰刀,是否錄入系統?

叮,系統提示,發現特殊典籍《金剛經》,是否錄入系統?

他眼眸中閃過驚喜的神色,這時卻已經來不及細看。

李志常拎著酒罈站起身來,哈哈大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在這大河之畔,義結金蘭,約為兄弟,從此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眾人聞言紛紛起身,提著酒罈,立於大河之畔。

一番嬉笑和議論之後,便決定以年齡為序。

眾人論了年歲,而後以李志常為長,崔志方次之,苗道一排第三,姬清虛第四,王也第五,皮清玄第六,陸念愁第七。

眾人依次序而立,面向大河,向天地日月盟誓。

“蒼天為證,日月為鑑,我李志常”

“我崔志方”

“我苗道一”

“我姬清虛”

“我王也”

“我皮清玄”

“我陸英”

七人躬身拜天地日月,大聲齊喝道:“今日結為兄弟,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扶。”

“外人亂我兄弟者,必殺之。”

“兄弟亂我兄弟者,必殺之。”

“天地為證,山河為盟,有偉此誓,天地誅之!”

眾人拜罷,又將酒水敬了天地,日月山河,而後共同舉杯,一飲而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