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遠遠的看到陸念愁手中刀劍被鎖,尼摩星手中鞭尾宛若毒蛇般朝著其喉嚨殺去,不由得心頭焦急。

可她雖是輕功卓絕,也不可能在這瞬息之間跨越數十丈距離,救下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此時身形衝起,一個翻身越過了金輪法王,根本來不及思索,便將掛在腰間的玉簫取出,以自身內力催動,施展出桃花島的音律絕學。

唳!

先是一聲刺破雲霄的激鳴,彷彿是大海中搏擊風浪的雨燕,有如同振翅而飛,直上雲霄的蒼鷹,聲動九天,蘊含著音殺之妙。

哪怕是尼摩星這等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身形微微一怔,力量弱了三分。

陸念愁本就成竹在胸,敵人雖然武功詭異,甚至能夠在招式運轉間亂人五感六識,在廝殺之際令人防不勝防。

可他修行玉清觀想術,心神凝練如鏡,剎那間就已經恢復正常,只是故作呆滯,將計就計,要給敵人一個教訓。

這時尼摩星被簫聲亂耳,緩了一瞬,陸念愁更不遲疑,長髮無風而動,衣衫更是獵獵作響。

噼裡啪啦~

他體內的筋骨發出了弓弦絞動般的炸響,渾身肌肉盤虯,在那白袍遮掩下的身軀,整個漲大了一圈兒。

他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被鎖住的刀劍,一雙潔白如玉的雙掌探出,看上去輕巧而緩慢,卻蘊含著匪夷所思的霸道力量。

轟!

他雙掌探出,以其為中心,四周的風雪都被無比蠻橫的擠壓了出去,向著四面八方捲去。

“吼!”

陸念愁一聲長嘯,以極端蠻橫狂霸的姿態,雙掌朝著尼摩星的身軀打去。

對於那砸向自己身體的蛇形鞭不管不顧,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尤其是那雙手掌,蘊含著宛若山嶽一般沉重的沛然巨力,卻偏偏輕盈如同風吹柳絮,快至絕巔。

“給我受死!”

轟隆!

鐵掌肆虐,氣浪狂飆。

兇猛!恐怖!

這一霎,陸念愁將乾坤大挪移、火焰刀、乃至於陰山聖火功的精妙之處,都與陰陽鍊鐵手融合,爆發出了狂暴到極點的攻伐。

他眼眸中的光芒冰冷刺骨,蘊含著無比暴虐的意志。

“一掌,打死你!”

尼摩星從簫聲攻伐中回過神來,就見到如此剛猛霸道的一掌劈頭蓋臉的打來,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能怒喝一聲,鐵鞭倒轉,將那刀劍拋開,宛若鐵蟒一般,麟甲錚錚作響,自高而下,倒卷而回,打向那一雙手掌。

轟!

雙方碰撞的一瞬間,發生了無比激烈的炸響,恐怖的氣浪所及,數之不盡的積雪被震盪的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那簫聲鋪天蓋地而來,仿若大海浩淼,萬里無波,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其後洪濤洶湧,一浪接著一浪,彷彿要徹底淹沒一切。

這卻是程英所施展的桃花島絕學碧海潮生曲,需要以極其深厚的內功催動,可用音波殺人於無形之中。

音浪若海潮,波浪連天,卻極盡變幻,如同海底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兇險。

這門音攻之法,不僅能夠惑人心神,更能引動敵人內力紊亂,衝擊自身五臟六腑,防不勝防。

只可惜程英到底內功修為尚淺,只是突如其來的讓尼摩星吃了個小虧後,就難以用此音功之法傷人。

她也不氣餒,從崖壁上借力,幾個躍動間,身形衝起,從高空一躍而下,也不去管沿途那些蒙古兵,徑直朝著尼摩星殺去。

她一襲青衣,身形修長,氣質淡雅,再加上手中的玉簫,明明該是個坐在閨房裡的大家閨秀。

但此時卻踏步於血色殺場,不顧衣裙染血,不管自己從不曾經歷過廝殺,便奮起自身所學,將一路玉簫劍法施展到前所未有的巔峰,朝著敵人周身籠罩。

尼摩星與陸念愁一招碰撞過後,由於被程英干擾,失去了先機,用勁不足,不僅沒有佔到便宜,反而被打的連退三步。

他心頭暗惱,眼看程英殺來,眸子中頓時閃過了無比兇厲的神色。

“就是你這小娘子剛才暗算我嗎?給我死來!”

尼摩星厲喝一聲,手中的蛇形鞭嗡的一聲砸出,幻化出了漫天鞭影。

縱橫長空,呼嘯風雪,攜無窮大力劈頭蓋的砸了過去。

程英怡然不懼,手中的玉簫堅如金鐵,將一路玉簫劍法流水般宣洩而出,朝著敵人的鐵鞭碰撞。

一經出手,她就無保留,玉簫所向,不僅如同長劍一般鋒芒驚人,更是在呼嘯之間引動了音波,可以亂人心神。

程英本就是居高臨下,一身青衣舞動與手中翠綠的玉簫輝映,霎時間,彷彿舞動了一片碧波。

玉簫如潮瀲灩,波光盪漾,展現出了無比精妙的武功。

然而尼摩星的年歲在其之上,更已轉動心輪,可以比肩貫通了任督二脈的高手,一身實力足以在中原武林號稱絕巔。

任憑那玉簫刺在其眉心、後腦、脖頸、背心、前胸、腰胯……

然而,令程英心驚的是,這一劍又一劍,根本不曾斬破其皮膜,甚至會反震傷她的手臂。

“殺!

程英手中的玉簫甚至散發出了微不可察的青光,這是將自身內力催動到極致,與空氣劇烈摩擦所發。

玉簫在瞬息間,舞動到了極限,化出遮蔽視線的無數劍影。

“花拳繡腿,又能傷得了誰?”

尼摩星嗤笑一聲,一聲長嘯間,似有一條鐵蟒自掌中一躍而出,惟妙惟肖,神形兼備,遊走之間,似有莫大的威懾隨之瀰漫。

他轉動心輪後,參悟心靈力量,手中的蛇形鞭不僅具有其形,更有鐵蟒的神韻。

加上昆達利尼的力量,手中兵刃隨其心思所動,所過之處,莫說是土石,便是金鐵,都能攪成兩截。

一旦被其鐵鞭撲中,血肉之軀頃刻間就會化為碎肉,死無全屍。

程英見到敵人如此兇悍,身形翻轉,接連倒退,卻被步步緊逼。

她一邊將右手中指曲起,又將方才順勢從崖壁上抓起的小石子扣在拇指之下彈出。

這卻是黃藥師所傳的絕技彈指神通,雖然只是普通的小石子,但在這精微奧妙的手法之下,速度奇快,力道又強勁異常,發出了響亮的破空聲。

噗嗤!

可這在黃藥師手中無往而不利的絕技,面對尼摩星卻被瞬間打成了齏粉。

尼摩星手中好似又有一條毒蟒騰空而起,他一連踏出七步,蛇形鞭舞動之間,發出了極其恐怖的嘶鳴聲。

嘶!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這條鐵鞭猶如活物一般,蜿蜒遊走間,盡發出震人心魄的冷光,將程英手中玉笛打的飛起。

而後鐵蟒絞殺,要將這嬌美的女子徹底撕成碎片。

“我怕是要死了……”

眼見得鐵蟒橫空,程英心頭竟沒有絲毫恐懼。

她自由便父母雙亡,寄居在姨母家中,雖然吃喝不愁,可到底不是在父母膝下,哪裡能夠如同尋常大戶人家小姐一般無憂無慮。

雖是年幼,卻也要小心翼翼,唯恐觸怒了他人,將自己趕走。

時間久了,她早已忘記了要和別人去爭,和別人去搶,習慣了隨遇而安和忍耐。

只是如同一朵生長在牆角的雛菊,靜靜的生長,無聲的綻放,不去與他人爭豔,只是沉默的活著。

雖然後來機緣巧合拜在了黃藥師門下,成為了他的關門弟子。

可這位師尊性格乖癖,心頭思念亡妻,又有著女兒女婿,之前與門下的弟子更是有著無數恩怨糾葛,這一生經歷了太多。

因此雖然收下了她,可除了傳授武功和奇門陣法外,大多數時候反而是程英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她雖是年幼,卻從來不曾享受過被人照顧和寵愛的感覺,反而是在飄零中練就了一身的廚藝和女紅。

“只可惜,還不曾給他做一頓飯,縫一件衣裳……”

程英想到這裡,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四年前的場景。

“靜姝是我連襟之女,同樣是父母早亡,臨去世前囑託我照顧好她,將來為她尋個如意郎君。”

“我便做主在她父母亡故前,替你們定下了婚約。”

雖然是在生死絕境之中,她卻有些心神恍惚,又微微有些嘆惋。

也就是在那天,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有了寄託和歸宿。

“等到我長大了,就可以嫁給他了……”

“到時候我就可以有個家了吧!”

程英一直這樣想著,哪怕這些年和黃藥師漂泊在外,吃了很多苦頭,可一想到婚約,一想到那個少年,就覺得充滿了期待和安寧。

“我終究還是當不了他的新娘了……”

尼摩星正要出手,一鞭子將這少女活活打死,心中卻突然升起警兆。

驀然回首,望向了身後,臉上忽然閃現出無比驚悚的神色。

“不好!”

他心頭一震,不假思索的轉身,已經撲殺出去的蛇形鞭,驟然一個回拉,漫天的風雪都隨其而動,發出了聲聲爆鳴。

繼而,一鞭翻轉遞出,似有鐵蟒隨之沖天而起。

“給我滾!”

尼摩星揚天長嘯,眼眸中充斥著憤怒和癲狂,於電光火石之間,爆發出了自身最強大的力量。

那席捲風雪的蛇形鞭,已自天而地,攜無比兇戾之勢,兜頭劈下。

縱然不是打向自己,程英都感覺到了那一股殺伐凌厲、剛強浩蕩如同莽荒兇獸般滾滾而來,勢不可擋的氣勢。

嗡!

此時面對尼摩星這一鞭的陸念愁,心神沉靜到了極限。

狂風、雪花、體內湧動的真氣,筋骨摩擦的細微聲響,乃至於體內更為渺小的細微,都被心神觀照。

和尼摩星的交戰的時間越久,敵人的武功路數,以及招式軌跡,就能夠被他拿捏的更加準確。

尤其是有程英牽制後,在這短短的剎那間,他心神如鏡,讓敵人的一舉一動都映入眼簾。

“足夠了……”

陸念愁呢喃一聲,玉清觀想術提升到了極致,五感六識彷彿超脫了肉體所限,目光所及,一切都似無所遁形一般。

他抬腳提起地上長刀,蓄勢多時的一刀,也在這一刻劃破了長空。

這一刀,他已推算、籌謀了很久。

如今一刀發出,頓時有一股酣暢淋漓之感隨之傾瀉而下。

一道宛若霹靂似刀流光,劃破風雪,呼嘯而至。

“嗯?!”

尼摩星的心頭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烈危機在他心中一下炸了開來。

突如其來,可又如此之強烈。

‘這一刀,能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