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摩星一鞭打飛了程英,這時才回過神來,發現馬鈺、郝大通和李莫愁已經朝著自己狂衝而來。

他嚇了一跳,身形極速爆發,朝著那不遠處的溪水中衝去。

此人爆發速度太快,陸念愁懷中有程英,馬鈺等人又離得太遠,一時間竟然追不上他。

嗡!

關鍵時刻,李莫愁一根冰魄銀針打出,在虛空中一閃而過,瞬息之間沒入了尼摩星的後背。

然而他頭也不回的一頭扎進了溪水之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陸念愁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可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程英,卻如何能夠捨棄。

眼看程英不知不覺間竟然昏迷過去,他越發焦躁,想起少女剛才從懷中取出的那枚玉瓶。

連忙將她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的探尋一番,很快就在少女懷中發現了一個刺繡精緻的荷包。

這荷包乃是以青色緞子裁剪縫製而成,其上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精巧而靈動。

陸念愁開啟荷包,就看到其中有兩個小物件,一個正是裝著九花玉露丸的瓷瓶,而另外一個卻是一枚玉簪。

陸念愁看到那枚玉簪上的青鳥紋飾,心頭彷彿被狠狠的刺痛了。

四年前,在他拜師李莫愁時,叔父為他和程英兩人定下了婚約,並將鳳棲梧桐玉鎖一分為二,分別是一枚青鳥紋飾的簪子和一個梧桐掛墜。

“沒想到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將這枚簪子帶在身上……”

陸念愁心中說不出的複雜,將那枚簪子放回荷包,而後從瓷瓶中取出了一枚九花玉露丸,而後朝著程英口中送去。

那丹藥入口,原本含於舌下,口舌生津便立刻融化,吞服到體內。

只是她此時昏迷,又哪裡能口舌生津。

陸念愁見狀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手臂割出一道傷口,就要將血液滴入她口中,助其化開藥力。

“給我住手!”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道頗為惱怒的呵斥聲,一道青色的人影在剎那間疾馳而來,瞬息之間就來到了兩人身旁。

“用鮮血服藥,虧你想得出來,這九花玉露丸若是遇到生血,轉瞬之間就會從良藥化為廢物,甚至還有著些微毒素,你是怕他死的不夠快嗎?”

來人正是黃藥師,他和金輪法王廝殺一場,短時間內兩人都難以分出勝負。

眼看谷中大戰有了結果,到時候金輪法王以一敵眾,必然會戰敗,因此便抽身而退。

“老夫收了這關門弟子,將她看成了掌上明珠,所有的武功絕技傾囊而受,這麼多年不曾受過半點委屈。”

黃藥師盯著陸念愁,語氣嚴厲的訓斥道:“可如今為了救你,卻被人給打成了這般模樣。”

“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伱就是英兒那個未婚夫陸念愁吧?”

“你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活活打的昏死過去嗎?”

“你也配當男人?”

他在谷外不曾看到方才的戰鬥經過,這時見到程英渾身是血,尤其是一雙手掌血肉模糊,就連兩隻腿都似乎筋骨斷裂了,不由得又怒又惱,看著陸念愁的目光就格外不善。

李莫愁卻看不得他這般訓斥,冷聲說道:“自己教的弟子技不如人,被打成了這般模樣,難道也要怪別人嗎?”

“你說什麼?”黃藥師原本就心頭生怒,此時聽到李莫愁這般風涼話更是怒不可遏,寒聲道:“你就是李莫愁吧?”

“幾年不見,武功見長,就連這傲氣也比之前更大了幾分。”

“你若是不服,我們來過過招,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在這裡口出狂言。”

他黃老邪本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兒,哪裡能容得李莫愁在自己面前放肆,當即便要發作。

“打就打,我會怕了你嗎?”李莫愁冷哼一聲,眼眸中寒光迸射,冷笑道:“剛才若不是你這徒兒逞強,那天竺國的高手早就被我一劍給斬了,哪裡還需要這麼費事。”

“好!好!好!”黃藥師氣急,臉色陰沉下來,冷笑著說道:“我師徒二人千里奔襲,原本是為了替郭靖那傻小子救全真教一行。”

“可沒想到會碰到你李莫愁,甚至連累我徒兒身受重傷。”

“既然全真教的事情已經了結,那就來算算我們的賬。”

李莫愁手中長劍一抖,毫不退讓的說道:“怕你不成,要打便打……”

眼看這兩人一言不合,就要打了起來,馬鈺連忙擋在兩人中間,苦澀的說道:“諸位,此事本就是因我全真教而起。”

“我馬鈺謝過兩位援手之恩,只是如今大敵方去,黃島主的弟子重傷昏迷,我全真教弟子更是有多人慘死。”

“我等又何必再自相殘殺?”

他勸了一句,而後朝著黃藥師說道:“黃島主許久未見了,何不給我一個薄面,暫且息怒,先拯救貴徒性命,你看如何?”

黃藥師冷哼一聲,看了一眼李莫愁,寒聲道:“我黃老邪橫行江湖數十載,還從來沒有被哪個晚輩騎在頭上。”

“過了今日,定要給你個教訓。”

說罷,他也不理會李莫愁,一甩袖朝著陸念愁說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傷成這般模樣。”

“我若是你的話,要麼和敵人拼命,要麼就自己抹了脖子,也好過如此窩囊?”

“給我滾開,把英兒交給我!”

陸念愁任由他喝罵,卻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的說道:“靜姝受此重傷,的確是受我牽連,前輩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救她醒來,還請前輩指點,我該如何去做?”

一旁黃藥師還沒有開口說話,李莫愁卻有些看不慣他這般低聲下氣,任打任罵的模樣,雙眉一挑,厲聲說道:“那是人家的弟子,是生是死,自然由他去操心,用得著你在這裡裝什麼好人嗎?”

“還是說你有什麼本事能救得了人?”

“把人給他,隨我走!”

陸念愁聞言,第一次朝李莫愁說道:“師父,這一次徒兒不能聽你的了。”

“剛才我受傷難愈,又出了變故,一時間難以動彈,若非是靜姝拼命救我,我必然會當場身死。”

“她為了救我傷成這般模樣,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捨她而去。”

李莫愁聽到這話,只覺得心頭雜念翻滾,握著劍的手幾乎都在發燙。

她恨不得開口直言,就算是程英死了,尼摩星也不可能傷到你一根汗毛。

那個女人是生是死,與我無關,我自然不會搭理。

可你……我一直在留意你的動靜,冰魄銀針隨時都能發出……

我又怎麼可能對你不管不顧!

可這些話在胸口翻滾,最終卻全部都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她向來是這種高傲的性格,哪怕是有這樣的想法,哪怕是一直在暗中關注,隨時準備出手,但既然沒有做出來的事情,又何必拿出來去討好別人。

哪怕這個人是陸念愁,她也做不到!

李莫愁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卻沒有在開口勸阻,只是冷冰冰的問了一句,“我現在要回古墓,你要跟我一起嗎?”

陸念愁微微怔了怔,看了一眼懷中昏迷過去的程英,她臉色慘白,直到這時依然微蹙眉心,彷彿有著說不完的愁緒和心事。

他的視線掠過程英血肉模糊的雙手,血液依舊在不停的從指縫中滴落,還有那明顯斷開的雙腿……

這讓他如何能夠離開?

怎麼能夠狠心離開?

就算程英不是他的未婚妻,只是一個普通女子,但她這般捨生忘死的救了自己的性命,男子漢大丈夫又怎能就這樣涼薄的棄她而去。

“師父,我想先等靜姝脫離生命危險,等她傷養的差不多了,再去找你。”

陸念愁話音未落,李莫愁已經一揮衣袖,打斷他說道:“是我忘了,她不僅是黃老邪的弟子,還是你陸念愁的未婚妻,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你們可是有著婚約,她對你而言,自是不同。”

“你想留下,隨你便是……”

當說出最後四個字時,李莫愁只覺得自己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就彷彿是要捨棄什麼,又像是從自己身上割了一塊肉一般。

那話語冷冰冰的,幾乎像是咬牙切齒的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卻偏偏那麼的堅決。

“我……”陸念愁想要解釋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或者說都不知該如何解釋,最終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

李莫愁這時卻根本不再看他,只是朝馬鈺問道:“我那弟子洪凌波呢?”

馬鈺苦笑一聲說道:“原本你那位女弟子的確是被我門中弟子引到斷腸谷。”

“可就在前一天夜裡,楊過那孩子忽然現身,已經將她救走了,如今他們去了哪裡老道,我也並不知曉。”

李莫愁聞言,只覺說不出的可笑,到頭來這一場廝殺,竟不知是為了什麼。

血戰一場,兩個弟子都離自己而去。

她一時間有著說不出的心灰意冷,大袖一揮,頭也不回的遠去。

只是那紅色的錦衣,被鮮血浸染的越發鮮豔,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有種說不出的猙獰和孤傲。

陸念愁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只覺得蕭瑟和孤獨,彷彿被天下所有人都拋棄了。

他甚至有一瞬間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將那個女人抱在懷裡,告訴她,自己不會離開。

可是……

陸念愁閉上了雙眼,拳掌緊緊的攥在一起,有時候人生就是這般無奈,總要有所抉擇,總是難以兩全。

“師父,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等我!”

他大聲嘶吼著,聲音隨風而逝,李莫愁的身影微微一顫,最終還是遠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