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愁聽著王重陽那果斷而冰冷的話語,心裡感覺到無比的窩火,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同意了王重陽的提議,就是要背棄李莫愁。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實力,放棄自己的師父,簡直就是自打耳光,會讓自己顏面掃地。

當一個人的權勢和地位達到了一定的高度,看待某一件事情的時候,已經不僅僅是隻關注善惡了。

每一個行為背後所代表的含義都將會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李莫愁是好人也罷,是魔頭也罷,但她是陸念愁的師父,是她的女人。

犯了錯,出了岔子,自然應該由陸念愁來處理。

王重陽不管不顧的直接過來逼問,很顯然是沒有將陸念愁放到平等的地位去看待,依然將他當成一個小輩。

陸念愁不滿之處正在於此,對方有一種高高在上,可以左右自己命運的態度,讓他心底感覺到十分的憋屈。

但如果這個時候和王重陽反目,只會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心思百轉,到底不是那些年輕氣盛的少俠,強行壓抑著自己心頭的不滿,臉上流露出肅然的神色。

“前輩要撤去我道門天下行走的位子,我別無怨言,至於襄陽城也不過是為了在這亂世中給親人一片淨土,倒也無需什麼護持。”

隨著這番話出口,王重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陸念愁卻話風一轉,“我說這些卻並非是為了護住我師父李莫愁,而是想要向前輩表達我的態度。”

“我雖然年輕,卻也知道是非對錯,知道什麼是大是大非。”

“我師父她屠殺無辜道觀弟子,著實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我也無顏為其求情。”

“但是……”

他抬起頭來看著王重陽,斬釘截鐵的說道:“她是我陸念愁的師父,也是我的女人,是我孩子的母親。”

“我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別人的手中卻視而不見。”

“就算是要抓她,殺她,那也應該是由我親自動手。”

“否則的話,殺師,殺妻之仇不共戴天,不管是誰殺了她,都是我不死不休的仇人。”

陸念愁的瞳孔死死的盯著王重陽,寸步不讓,神色無比堅決。

王重陽看了他好半晌,反而忽然笑了起來,“你小子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骨子裡有著傲氣和倔勁兒,不像那些軟骨頭,我一開口哪裡還敢有半點反抗。”

“你若是真的因為我的威逼而直接屈伏,那般心性也不值得我看中了。”

他說著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冷光,“不過李莫愁此人心狠手辣,行事百無禁忌,著實是個十分難纏的角色。”

“如今她已經突破到天人境界,如果真的放開手來肆無忌憚的破壞,就算是滅國屠城,也不過是等閒。”

“這樣一尊可怕的強者,我道門是絕不可能放任她在中原肆無忌憚的殺戮破壞。”

“如果事情到了無法收場的地步,我會在黃裳道兄決戰之前,請他一起出手,將此人誅殺,以免除後患。”

“但她是你的師父,又是古墓派弟子,和我淵源匪淺,而且天人境強者,想要將其擊敗容易,想要擊殺卻很困難。”

“不是沒有辦法的話,我也絕不願意走到最後一步。”

“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

王重陽肅然道:“無論你用什麼樣的手段和方法,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找到李莫愁,讓其收手,不能再如此肆無忌憚的殺戮。”

“只要她願意閉關三年,過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她如果依舊執迷不悟,那也怪不得我了……”

陸念愁心下鬆了口氣,連忙拱手,語氣恭敬的說道:“多謝前輩,晚輩一定促成此事,絕不讓前輩失望。”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後,氣氛頓時輕鬆了很多。

事實上李莫愁殺死二十多位道觀弟子,若是以人間王朝法令來看,自然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但天人境強者高高在上,所著眼處絕非是一城一國。

若是以殺人來算,每一次戰爭掀起,死去的人數以萬計。

蒙古人大軍所到之處,就連屠城都不在少數,那些統兵大將,哪一個手上沒有無辜冤魂?

一聲令下讓一城百姓成為枯骨,所揹負的罪孽又由何人來審判?

道家天條維護的從來都是天下的太平,約束的從來都是天人高手,至於凡夫俗子的生死存亡,因果造化,都是自然之理,乃是天道。

就如同狼吃羊一般,天理迴圈,弱肉強食,國家興盛而擴張,國家弱小而滅亡,這一切都是天道。

有道家高人慈悲為懷,入世救濟蒼生,也有道家高人無為,於世外坐觀風雲,這其中並無高下之分,這是所行道途不同而已。

王重陽年輕的時候也曾經組織義軍抗金,手中斬殺的金人士兵也數不勝數,絕非是心慈手軟之人。

只是到了後來出家,修行的時間越久,整個人的視野也就越寬闊,踏足天人之後已經不著眼於一國一姓。

在他看來,蒙古人也好,金人也罷,漢人也罷,又或者是中原大地上的其他民族,都是中原大地上的生靈。

他們要做的是懸劍天下,不讓天人境高手奴役百姓,作威作福,不讓中原陷入到長久的混亂與戰爭之中。

至於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國家的倫理法度,可以在乎,也可以完全忽視,全在於一心。

王重陽心底暗暗的嘆了口氣,如果李莫愁還沒有突破天人境界敢在他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斬殺道觀弟子,自己隨手一劍就殺了,根本不會顧及那麼多。

可李莫愁突破天人境界之後,實力突飛猛進,而且保命能力遠強於尋常新晉天人,哪怕是他一路追殺,依然讓此人逃脫。

如果繼續追殺下去,李莫愁繼續用道觀弟子的性命作為威脅,反而會使自己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境地。

在這種時候來找陸念愁,可以說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無奈的辦法。

黃裳如今已經閉關,準備和蒙赤行的生死一戰,這種時候打斷他的閉關,恐怕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和影響。

王重陽閱歷豐富,又豈是那種沒有城府的毛頭小子。

一開始想要以利誘之,讓李莫愁隨他而去;李莫愁不從,就以力壓之,想要將其強行鎮壓;眼看來強的不行,就又來找陸念愁,從他這邊下手。

李莫愁和陸念愁有了孩子的事情,就算瞞得過別人,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這一舉一動,都有其用意,稱得上是老謀深算,步步為營。

陸念愁畢竟不是孤家寡人,他如今有了自己的基業,有了妻子孩子,不可能再做出那種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事情。

這時候和王重陽撕破臉,又將程英,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置於何地?

洪凌波、孝慈,甚至還有整個襄陽城的基業應該何去何從?

王重陽已經料定陸念愁會屈服,可卻沒有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要自己親手去捉拿李莫愁。

他所經歷過的事情太多了,一眼就看出了陸念愁心裡的小九九。

“無非是想要放走李莫愁,又或者是讓她假死脫身,這都是老道我當年玩剩下的伎倆。”

“不過那又如何呢?”

王重陽能夠猜到面前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但卻根本不在乎。

只要透過陸念愁,讓李莫愁不能夠影響到如今的天下大勢,不影響到未來黃裳和蒙赤行的決戰,那就完全足夠了。

有陸念愁在,就是一枚很好的棋子,能夠透過他,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李莫愁這位新晉的天人境高手。

一老一少都滿肚子心思,表面上重新和睦起來,心裡卻有著自己的打算。

又說了片刻後,王重陽便又匆匆離去了。

陸念愁看著他離去的方向,眸光越來越深沉,“看來必須要儘快突破天人境界了,否則這些老傢伙一個個都要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還真以為我是從前那個可以任人拿捏的棋子嗎?我們走著瞧便是。”

他知道王重陽必然有著算計,卻也有著自己的依仗。

系統在身,成長速度會遠遠超越王重陽的預料,在不聲不響間突破天人,就可以打破敵人的任何陰謀算計。

“根據道家典籍的記載,在先秦以後,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在二十歲之前突破天人秘境。”

“哪怕是青蓮劍仙李太白,純陽真人呂洞賓,這等傳說中的人物,也都是歷經磨難在中年之時才大徹大悟,洞徹玄關。”

“可我有系統加持,完全可以打破,這沒有人能夠逾越的桎梏,成為千年以來第一個在二十歲之前突破天人的強者。”

陸念愁看了一眼系統面板,默默的盤算著自己突破天人的時間,“快了,快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夠成為真正下棋的人。”

“不過師父她這麼快就能夠突破天人,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看來上一次生孝慈的時候,師父她必然是發生了某些極其微妙的變化,所以才在關鍵時刻有了突破。”

“情花之毒,冰魄赤身功,再加上師父她不肯見我,難道真的是斬滅了自身的七情六慾,太上忘情嗎?”

他和李莫愁在一起那麼久的時間,對於自家師父的修行和武功瞭如指掌,也猜到了幾分她如今的狀態。

“太上忘情,從而心靈再無破綻,藉助情花之毒補足了自身底蘊,一舉踏破天人,想來應該就是如此了。”

他眸光幽幽,“這樣一來的話,就算是我見到師父,結果恐怕也未必就能夠順利。”

“她如今太上忘情,連我和孩子都能夠拋下,想要讓其回心轉意,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過如今要做的是,先找到她的蹤跡,否則的話,師父她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大,王重陽一旦被徹底激怒,動用了道家的底蘊,麻煩就大了。”

陸念愁想到這裡不再遲疑,轉身飛速朝的襄陽城而去。

今日是郭靖和黃蓉夫婦舉辦英雄大會之時,天下英雄豪傑共聚於此。

“我一定要趁此時機,橫掃群雄,成為武林盟主。”

“一來可以擴張我的勢力,穩固我的基業,二來可以藉助丐幫和其他武林勢力,配合明教一起在全天下搜尋師父的蹤跡。”

“師父她突破天人境界之後,哪怕是我的陰陽天功也難以搜尋到其氣息,只有透過這種笨辦法了。”

沒過多久他就回到了城中,對於這一次的英雄大會,他在之前就已經有了十分充分的準備,也讓郭勝提前備好了人手。

由於陸無雙知道了這一次的英雄大會之後也一直嚷嚷著要去參加,此行也會帶著她一同前往。

除了陸無雙之外,還帶了數百武藝不俗的好手,以在關鍵時刻策應。

一個時辰後,陸念愁和陸無雙兩人騎馬從襄陽城大門狂奔而出,朝著大勝關的方向飛馳而去。

而郭勝提前準備好的那些人手,早已經在數日之前就改頭換面,偽裝成各種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到了大勝關。

陸念愁和陸無雙看似身邊沒有帶人,實則已經有了大批人手潛伏,一聲令下就可以號召眾人響應。

畢竟要做武林盟主,除了武藝高強之外,還要有著眾多江湖中人支援。

那些提前潛伏的人手,就可以在臺下為他造勢,與其呼應,而不至於讓陸念愁一個人在臺上唱獨角戲。

陸念愁和陸無雙離開後,程英和洪凌波就聚到了一起。

程英肚子裡的孩子月份已經大了,根本不宜出行,否則的話,她也很想跟著一起前去大勝關。

至於洪凌波還要照顧孝慈,更是脫不開身,因此就只能留下。

無論是程英,還是洪凌波,本質上都不是那種爭強好勝,心思陰暗之人。

因此在經過幾天的尷尬磨合之後,有著孩子為紐帶,兩人的話就漸漸多了起來。

這時候眼看著陸念愁離開前去參加武林大會,她們兩人都有些說不出的擔心,因此便聚在一起說說話,排解心中的煩悶和壓抑。

“師弟也真是的,既然要去參加英雄大會,也該多帶些人手,就這樣和無雙妹妹一起過去,就不怕吃虧嗎?”洪凌波不知道陸念愁的準備,免不了有些憂鬱。

程英雖然也沒有對陸念愁的那些事情,過多的去參與和過問,但對於自家男人卻有著瞭解,笑著說道:“那傢伙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向來是提前早就有著謀劃,凌波姐姐你不用為他操心。”

“倒是孝慈,這孩子一直不能開口說話,讓大夫也都看過了,卻都說沒有什麼問題,日後該怎麼辦才好?”

聽到這個話題,洪凌波眉心也是緊蹙。

兩人誰也沒有發現,在她們談話之時,一道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孝慈的嬰兒床後。

似乎是發現了血脈止親的到來,小傢伙眉心天生的那顆硃砂痣越發殷紅,嘴裡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要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