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短暫休息以後,耿直繼續開拍。

他們上午只拍了小女孩的戲份。

《Freeloop》是一首英文歌,小女孩在鏡頭裡要唱上一句,不求好聽,口型對得上就行,但不能太誇張,所以小女孩雖然只有短短三十秒戲份,拍起來還是用了很大功夫。

下午就到李清寧了。

大魔王擅長的東西很多,唯獨不擅長演技,好在這是宣傳曲,不是電影,李清寧唱著歌站在櫥窗前,深情地望著櫥窗內的古董鋼琴就行了,這個鏡頭幾秒鐘,後面的鏡頭是大魔王的背影,手放在櫥窗上,在玻璃上作勢彈琴,引得鋼琴自己彈奏,當然這個要做後期處理和合成,這些拍下來都很順利,這首歌本來就是大魔王唱的,口音和口型都不用太在意。

唯獨讓耿直不滿意的是,在玻璃上彈琴,琴鍵跟著彈奏後,李清寧要有一個會心一笑。

以李清寧的演技而言,這就有些為難了。

試了三、四遍都沒成功。

在嘗試在第五次時,因為這個鏡頭是從櫥窗裡面拍外面的,江陽到了店裡面,探頭想看看正面的大魔王究竟演技哪兒有問題,然後一不小心,他頭磕在了機器上。

“哎喲臥槽。”

他捂住頭。

就這一捂頭,跟張曼玉看見米老鼠一樣,讓大魔王笑著,然後一扭頭。

“好,特別好!!”

耿直大喊一聲,“過了!”

這不止過了,還是一笑傾城,就是在電影裡頭,那也是一個經典鏡頭,耿直特別滿意,他甚至覺得這個鏡頭可以用到海報等宣傳物料中。

江陽捂著頭一臉懵,這什麼情況,發生什麼了,怎麼就過了。

李清寧走進來,“你頭怎麼樣了?”

“疼。”

江陽是真的很疼,正好撞到角上了。

李清寧拉著他坐到外面休息的椅子上,看了看頭皮,有點紅,沒破也沒鼓包,“還行,沒什麼大礙。”

江陽覺得很憂傷。

前幾次頭疼的時候都有靈感迸發,現在什麼都沒有得到,白疼一次。

他要安慰。

“這麼多人呢。”

李清寧讓他矜持一點。

江陽未能如願,“嘶,更疼了,頭還有點暈。”

李清寧有辦法治他,“那去醫院?”

“不疼了。”

江陽說剛才是疼痛的迴光返照。

李清寧翻個白眼,揉了揉他頭,拍攝去了。後面的鏡頭對李清寧的演技就沒那麼苛刻了,不外乎砸存錢罐買鋼琴,找老闆買鋼琴,佈置鋼琴,撫摸鋼琴,然後開啟琴蓋彈奏一曲。

這些鏡頭裡,耿直給足了鋼琴細節。

今天最後一個鏡頭是在鋼琴上彈奏,不同於原本MV的冷色系,耿直在這兒用的是暖色系,斜陽的餘暉落到屋內鋼琴、李清寧、床上,窗簾伴著風起舞,正是一個美好的意境。

這琴是貨真價實的鋼琴,雖然不是很珍貴的古董鋼琴,當然古董鋼琴也不見得就好聽,關鍵還是得經常維護和調音,但這也是一臺好琴了。

耿直這邊還在拍,但周浩他們已經下班了。

他們公司的員工,甚至還打著叫江陽下班的名義,跟著江陽一起在片場鏡頭外看。

在耿直說了一聲開拍後,穿著白T和牛仔褲,留著邋遢髮型李清寧坐在窗戶前,開啟琴蓋,按下黑白琴鍵的同時唱起來,“I’malittleusedtocallingoutsideyourname,Iwon'tseeyoutonightsoIcankeepfromgoinginsane……”

就像夏天的傍晚,和暗戀的人坐在山坡上,有風吹過,蕩起心上人的長髮和劉海,留下一串淺笑,在人心裡留下一段久久的餘波。

現在的斜陽,現在李清寧,現在的鋼琴,還有她的歌聲,帶給在場所有人就是這樣的體驗,一陣風吹來,歌聲帶著所有人在記憶中穿越,夢迴年少時,告訴人們要勇於追求自己熱愛的,有些東西失去便一去不復返,珍視當下,珍惜眼前人。

韓小小醉了。

她上學時沒錢看李清寧演唱會,等有經濟實力看大魔王演唱會的時候,大魔王已經退隱了,她曾深以為憾,卻想不到有一天,會這麼近的看大魔王不加任何修飾和後期的唱一首新歌,這是最真實的大魔王,沒有任何燈光,只有斜陽和風。這也是最有魅力的大魔王,琴音和清音,讓她只覺得身在天堂,全身每個細胞都沉浸在音樂的幸福中。

她瞥一眼江陽。

韓小小現在太嫉妒江陽了。

她難得一遇的極致體驗,這掛路燈的天天見,他不就是能拍幾個有創意和感人的廣告片嘛。

大魔王啊,大魔王啊。

韓小小覺得斜陽下的大魔王,雖然衣著簡單甚至過於追求邋遢,卻註定要光芒萬丈。

終於,琴聲終了,只餘風吹窗簾。

這個鏡頭其實不用全彈和唱下來,只要唱一段方便剪輯就行了,不過既然開嗓了,李清寧不介意唱完,做到有始有終,反正這是最後一個鏡頭了。

耿直也沒打斷。

這個鏡頭很唯美,以後無論宣傳還是剪輯都有很大的發揮餘地。

片場安靜下來。

直到耿直說“過了”,全場掌聲雷鳴。

終於收工了。

李清寧站起來,謝過大家,然後就看見江陽走過來,抱住了她。李清寧沒有意外,也沒有掙扎,拍了拍他肩膀,這小男人看似感動,其實在宣示主權呢。

幼稚。

只是——

在江陽挑釁似向韓小小挑下眉後,她忍不住拍他一下,幼稚的狠了。

周浩他們先走了。

李清寧還要卸妝,江陽就留在後面等著。

待周浩的車開出園區的時候,邊岸和二哈他們還在路旁停車苦苦等著。

剛才上司老王又來電話了,不能說罵,文明人不帶髒字就能把人噴個狗血噴頭。

二哈和邊岸現在心情都低落,就期盼著能出現轉機。很遺憾,園區裡的車來來去去,他們既沒有見到大魔王,也沒有見到那個曾給予他們希望的男人。

天要暗下去時,大魔王的豪華保姆車終於出了園區。

奈何只看得見車上的又胖又壯,一看就讓人發怵的女司機,車後面的人是看不見的。

他們只能跟上,期盼途中能接上一個人或下來一個人,好讓他們今天有點收穫。二哈甚至在想,他要不去把大魔王車子攔下,告訴她,自己是她的粉絲,請她讓他們拍一張照,這對她而言是舉手之勞,對他們而言卻是在保住飯碗,保住生活,保住幸福。

他也就想想而已。

最終,他們目送車子進了小區,今日一無所獲。

開車的二哈在一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座位上,一想到明天早上還要遭受上司王八蛋的一陣陰陽怪氣的呵斥,他就有一種辭職的衝動。

邊岸捻熄菸頭,“回去吧。”

邊岸的家在東五環外,買的房子,掏空了父母和妻子孃家父母的錢包才湊足了首付,即便如此,他也覺得值得。有了家,即便外面狂風暴雨,他在這個都市依然有一個安全港灣。

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妻子在等他,開著電視,電視上在播新一期《嚮往的生活》,大魔王在鏡頭中,正繞著彎的想點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