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誤會了。

隔壁並不熱鬧,江陽有些煎熬。

特別像相親。

就那種陌生人坐在一起,不得不相互瞭解的不自在。岳母就江陽進門叫爸媽的時候答應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看起了電視,甚至沒正眼看下她女兒,估計在生先斬後奏領結婚證的氣。

所謂的熱鬧,全是岳父在問。

江陽負責“嗯,啊,是”。

李父接著“哦”,然後尋找下一個話題。

期間斷了一下,安靜下來,兩代直男沉默是金了。

李清寧接著就聽見江陽心裡:“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最怕朋友突然的關心·…”

李清寧抿緊嘴,讓自己沒笑出來,還對江陽悄悄遞過來的求助目光視而不見。

這想當叔叔,就得有叔叔的本事,不能光在口頭上佔便宜。

雖然李母也不理她,但李清寧挺自在的。

她坐在她媽旁邊的沙發上,穿著牛仔褲的大長腿翹在茶几上,跟著她媽一起看電視,還時不時地問她媽一句劇情,但她媽不理她,李清寧也不在意,然後——

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翻出一袋薯片。

她媽終於忍不住了,“放下!”

“小氣,明天還你十袋。”

李清寧又拿出一袋,丟給江陽:“老公,嚐嚐。”

李母看她老公。

李父瞪他女兒一眼。不過,他主要精力還是在江陽這邊,他現在把江陽家裡幾口人,有幾畝地,有沒有養狗都問的差不多了,接下來該問下江陽工作了:“工作怎麼樣?”

江陽把薯片放下,“挺好。”

李父想了想電視上的套路,“你還年輕,正是出成績的時候,要努力工作。”

江陽點下頭,“是,是,我一直在努力工作。”

又沉默了。

“.·噢,姐姐,我想回家,牽著我的手,我有些困了……”

李清寧忽然聽到了這首歌,樂不可支笑起來。

她媽莫名其妙,這電視上情侶正鬧分手呢,有這麼好笑嗎?

李清寧覺得差不多了。

這“姐姐”都叫了,唱的還特委屈,再這麼下去,她老公這播放器就壞了。

她放下薯片,“爸,家裡有吃的沒有,我們還沒吃飯呢。”

“哦。”

李父也覺得解脫了,他上大課的時候,面對一階梯教室的學生,揮斥方遒,博談古今,面不改色,想不到在江陽這兒找不到什麼話說了,奶奶的,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站起身,“我去給你們下碗雲吞。”

江陽心一放鬆,“謝謝叔一一爸。”

李父去廚房了。

李清寧從抽紙裡抽了兩張紙,坐過來,“來,擦擦汗。”

江陽接過,“太熱了。”

他還想強挽尊。

李清寧摸了摸他頭,這樣子太好玩了。

李母欲言又止。

這也太旁若無人了。

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七夕晚會我看了,你琴多少天沒練了?”

李清寧:“一直在練呢。”

李母語氣嚴肅起來,“一直練怎麼還退步了,你別糊弄我。”

“媽,我也想吃薯片!”

江陽大著膽子舉手。

李母停下。

她嘴唇動了動。

她能怎麼辦?

這叫媽了,證都領了,難道還能演電視劇似的把他們拆散了,讓女兒變二婚,鬧的滿城風雨?

也不是不行。

可那都是反派啊。

她才不當反派呢。

李母不能怎麼辦,只能對李清寧說:“愣著幹什麼?”

李清寧拿給江陽,剛才的對話也打斷了。

李母看了下江陽,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扭頭看電視。

不一會兒。

李父的雲吞好了。

江陽放下薯片,同李清寧去了餐廳,謝過李父後,吃了飯,聊一會兒,就去洗漱和休息了。

岳父和岳母住在樓下。

至於樓上一一

樓上有三間房,一間書房,一間琴房,還有一間就是李清寧的房間了。

樓上也有一套洗浴。

江陽洗澡以後,穿著T恤和短褲,擦著頭髮進了李清寧的房間。

江陽先洗的。

這要是在京都,江陽肯定拉著老婆一起洗了,但在這兒,不敢造次。

李清寧去洗漱了。

江陽打量這個房間。

李清寧在成年以後,就搬出去住了,只有逢年過節,或者岳母大人法外開恩,倆人沒衝突的時候,偶爾在家住,所以房間,保留了很多十八歲以前的東西。

房間很整潔。

牆是明朗的白色,有一錮落地窗,窗簾的圖案很漂亮。一隻小黑貓蹲在懸崖上,望著遠處海平面的日出,而在日和貓之間,魚在海面上跳躍,鯨魚在天空中飛翔。

落地窗前放了一個很大的狗頭大毯子,毯子旁邊有一個架子,放了一把小巧精緻的吉他。

吉他上有貼紙。

同樣是一隻小黑貓。

另一面牆上邊立著一個書架,按序陳列了黑膠、CD、磁帶、書籍、筆記本。

江陽抽出筆記本看了一下,上面不是樂譜,就是一些音樂筆記。

他放回去,又抽出一本,試圖找到一本少女筆記。

這是歌本。

江陽開啟本子,上面有記錄旋律的,也有記錄歌詞的,有的乾脆就是一行字,描述靈感場景。

全是關於歌的。

江陽塞回去,剛收回手,忽然記起來,這歌本和音樂筆記一樣,時不時地出現一隻手繪的貓。

他老婆還真是喜歡貓啊。

書架旁邊的牆上,貼著許多海報。

有李清寧專輯的封面,還有李清寧個人海報,雜誌上的,站在舞臺上的。

這些海報上的李清寧還很稚嫩,都是十八歲以前的。

臨門的牆邊是一個衣櫃。

餘下的就是一張床。

床挺寬的,比在公寓住的時候還寬。

江陽就喜歡這樣的床,在滾來滾去的時候自由。

不過一一

江陽有些失望。

他還以為能發現一些寧姐少女時的東西呢,連個日記本沒看見。他剛坐到床上,目光忽然看向衣櫃,心裡糾結起來,好像看見兩個小人在吵架:“我自己老婆,看看沒問題吧?"

“江陽,你還真是一個變態。”

然後,兩個小人一致同意看看。

江陽站起身,開啟衣櫃,頭一件就讓人眼前一亮,校服哎。

“徐看什麼呢?”

江陽忙關櫃子,然後看見老婆站在旁邊,在看著他。

“那個,我一”

“變態。”

李清寧一猜就知道,翻了個白眼,坐在床上,“大叔,你不挺能的,輕輕鬆鬆搞定老李?"

“錯誤判斷局勢了。”

江陽可以跟王大爺他們口無遮攔,凡爾賽,但在岳父面前,還真不敢,尤其他這種先上車後補票的,本來心裡就有些愧疚,所以說話很小心,深怕有一句讓岳父不高興了。

太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怕的東西就有些多。

“放心吧,老李沒什麼家庭地位。”

真正有地位是一直沒怎麼開口的李母。

“啊。”

江陽後悔,“那我剛才打岔一一”

李清寧拍下肩膀,“恭喜你,小江同志,咱們是志同道合的戰友了。”

江陽撓了撓頭,“咱倆一直道合一一”

“去你的。”

江陽被踹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