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他們坐上車。

後面還打了一輛車,霞姐他們坐上去。

車子啟動。

李父堂弟跟李父用粵語聊了幾句,江陽沒聽懂,估計是寒暄。接著,李父堂弟透過後視鏡看靠著李清寧肩膀的江陽,說了一些話,還是粵語,還是聽不懂,

但一聲“靚仔”讓江陽精神為之一振。

他打起精神問:“叔叔,您說什麼?”

李清寧輕拍一下江陽,笑著翻白眼,心想說什麼胡話,你現在喝醉了,不是暈船——

“呸!”

她又輕拍江陽一下,把她都給弄湖塗了。

李清寧太懂江陽了。

作為一個不擅於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面對長輩說話,江陽即便沒聽懂,也會附和兩聲。

現在——

他顯然故意的。

這點兒小心思,她就是不聽見任何音樂都知道。

車很快到了外婆家。

外婆家在高處,背山面海,門前看得見大海。他們剛停好車,鄰居一家四口走出來,後面還跟著一位年紀大了的婆婆送他們。在見到李清寧後,婆婆笑著說:“小寧回來了。”

“婆婆。”

李清寧抱了抱她,給她介紹,“這是我老公。”

“婆婆好。”

江陽打招呼。

“好,好。”

婆婆打量江陽,“臉色不好啊。”

李清寧:“暈船了。”

婆婆讓李清寧弄點薄荷茶,喝了以後可以舒服點兒。

李父那邊跟婆婆的兒子兒媳寒暄。

他兒子生意上有事兒,就過了箇中秋,現在就得趕回到市裡。可能怕別人說他不孝順,兒子轉而說起來接他媽去市裡住這事兒,“去年剛置換了一套大房子,專門給我媽留了間向陽的大臥室,保姆也請好了,節前就商量她一起去市裡,她就不去。”

婆婆笑著說:“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就不去麻煩你們了。”

李父說了幾句場面話。

婆婆兒子又說幾句,就開車離開了。

李父堂弟也開車離開了。

李父他們也沒多呆,進了李清寧外婆家。

外婆家是一個二層小樓,樓前有一個小花園,花團錦簇。

李父和李母經常回來住,把房子收拾的特別漂亮,很像很多海濱小鎮的度假別墅,在放鋼琴的落地窗前,還看得見大海。

江陽依舊難受。

李清寧就讓江陽去她房間休息一會兒。

在隱約中,江陽聽見李清寧招呼她爸,“爸,我們下兩盤棋。”

李父:“怎麼,給你老公報仇啊。”

他扭頭問他老婆,“你不讓你閨女練琴?”

李母:“你女婿睡覺呢,練什麼琴。”

李父:“我伺候花去——”

江陽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醒來時好了很多。他聽見外面有動靜,推門出去,見李清寧和霞姐她們買了很多海鮮回來,有魚,有蝦,還有狗爪一樣的東西。

江陽不認識。

李父把這些海鮮收拾了,做了頓海鮮大餐,在吃飯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那個長的像狗爪的是狗爪螺,吃的時候得從根部那兒撥開,然後就能吃它的肉了。

江陽吃了一口,白灼的。

他不太喜歡。

“來。”

李父撥開一個,遞給李母。

江陽雙眼一亮。

這可是表現的機會啊!

前幾天跟岳父岳母在一起吃的飯,差不多都是用公快。

他用快子的功力——

照顧自己就不錯了。

但這狗爪螺不用快子啊。

他正好向岳父岳母展示一下他會照顧他們女兒,從而讓岳父岳母放心。

江陽撥開一個遞給李清寧。

“謝謝。”

李清寧挺喜歡吃的。

江陽就多抓了幾個,放在自己盤子上,一一撥開給李清寧。

李清寧夾一快子蒜蓉蒸將軍帽餵給江陽。

李父手速跟不上江陽:“你們倆自己吃自己的,沒長手?”

李清寧咬過江陽手裡遞來的螺肉,“你們倆以前還旁若無人呢。”

她現在終於報復回去了。

很爽。

這才是老公的正確用法啊。

李父無奈,對李母說:“現在真翅膀硬了。”

李母點了點頭。

在來之前生活助理就已經訂好了民宿,在用過午飯以後,霞姐他們去休息了。

李父和李母去午休。

外面太陽毒,天氣熱。

李清寧不想出去,坐在沙發上,靠在江陽懷裡看了會兒電視劇以後,有些瞌睡,也去午休了。江陽因為睡過一覺,沒睡意,就沒去。他又看了會兒電視劇,覺得沒意思,出門了。

街上很安靜。

整個世界都變的昏昏欲睡。

門前有個雞蛋花樹,體態婀娜,灑下一片陰涼。

“喵——”

有貓叫,

江陽看樹的目光扭向旁邊,見鄰居門口有一隻白貓。

“喵。”

江陽學貓叫的招呼一聲。

白貓不屑理他。

江陽也懶得再理它,就在這時,婆婆從門內走出來。

她問江陽吃過飯沒有,江陽說吃過了。

婆婆問江陽是哪兒人。

江陽說了。

“哦。”

婆婆知道,“那兒有個景區。”

她準確說出了名字。

江陽驚訝:“婆婆去過?”

就江陽所知,知道那景區的,不是旅遊從業者就是家鄉本地人。

因為那個景區特別的水,就一個建築還算有歷史,餘下的全是後面建的。江陽家就在那景區旁邊,要不然他媽也不會弄民宿了,而村裡民宿掙不上錢,足見這景區多水。

當然。

前段時間掙上錢了。

她媽藉助“住民宿送爆料”的營銷策略,掙了一丟丟。

婆婆搖頭,“沒有。你阿公在的時候,一直說帶我出去旅遊,翻書的時候,翻到過。”

江陽邀請婆婆,“等您去的時候,可以去我家住。”

“去不了啦。”

婆婆找了個位子坐下,“以前還想出去轉,老了不想動了。”

“哦。”

江陽邀請失敗,問她都去哪兒轉過。

婆婆指了指海,最遠的就是出海打漁,然後就是去市裡看病。

“你阿公?哼,話說的好聽,我們從小長大的,結婚前就一直跟我說,咱們在一起以後,我帶你出去旅遊。後來結婚了,沒錢度蜜月,就說攢錢再去;還沒怎麼攢錢呢,有了孩子,孩子小時候經常生病,沒敢帶他出去轉,後來孩子上學,又得掙錢翻修房子,一直熬熬,孩子大學畢業了,他也病了——”

江陽:“讓您兒子帶您出去轉轉。”

婆婆幽幽:“現在轉還什麼用。”

安靜下來。

又來出現一隻貓,黃色的,看向他們這邊。

白貓本來臥著的,見了黃貓,站起來,慢悠悠過去。

江陽作勢揮一揮手。

面向他的黃貓撒腿就跑,留白貓一時獨自寂寞,在風中凌亂。

婆婆:……

她忽然說了李清寧外婆的名字,“她要知道清寧跟你結婚了,肯定高興。”

這話應該在誇他。

江陽不好意思笑了笑。

不過——

婆婆倒不是有什麼火眼金睛,看的出江陽什麼人。

她就是單純的在說李清寧結婚這事兒。

李清寧外婆在世的時候,她們倆是好姐妹,每天閒下來就坐在門前聊天。

李外婆那時候經常說,她外孫女以後結婚怕是個老大難。

誰能想到這個老大難早早就結婚了,她外婆知道了肯定很高興。

婆婆現在還記得李外婆當時說那話的情景,就在雞蛋花樹下,當時花開滿樹,現在花樹還在,人沒了,清寧也已經結婚了,“時間過得可真快,清寧一轉眼都嫁人了。”

她差不多看著李清寧長大的。

“她剛學吉他的時候,九歲。”

婆婆回憶,“吉他是她用自己鋼琴比賽獎金買的,藏在我家裡。”

婆婆指了個位子,“她媽不在的時候,她就在那兒彈。”

江陽看著那兒。

他在想,九歲的李清寧彈吉他,一定很可愛。

又安靜下來。

“老公?”

李清寧走出來,在見到江陽後鬆了口氣,又向婆婆打了個招呼。

她走過來,“你們在聊什麼呢?”

那隻白貓想往李清寧身邊湊,江陽跺腳嚇走它。

江陽:“聊你以前彈吉他呢,把吉他藏在婆婆家。”

李清寧笑了。

她記得有一段時間,她喜歡特殊調絃,就是改變吉他的和聲架構,所有和絃構成相對於標準吉他調音而言會變得很混亂,但它可以改變吉他的聲音,演奏出不同風格的音樂。

就《外婆橋》這首歌,李清寧就用了特殊調絃。

許多人翻唱這首歌的時候怨聲載道。

因為在大魔王這種調絃方式之下,想要原樣彈唱的話,幾乎得重新學習吉他的和絃指法。

但不得不說,不用特殊調絃的話,這首歌沒那味道。

然後,李清寧當時在不斷地摸索和把玩特殊調絃,有時候調出來並不好聽,“那時候阿公還在吧,我彈的越難聽,他越笑。”

“是啊,有一次他熘出去,你彈吉他的時候看見了,告訴了我。”

她們在沙灘上找到了阿公。

李清寧記得:“阿公在沙灘上玩沙子,說要給你蓋個樓房!”

“是啊。”

婆婆輕笑,“他那時候認不得我了,把我當媽呢。”

又一陣沉默。

李清寧忽然聽見:

“回憶像個說書的人,用充滿鄉音的口吻,跳過水坑,繞過小村……你用泥巴捏一座城,說將來要娶我進門……小小的手牽小小的人,守著小小的永恆。”

她扭頭看了江陽一眼,握住他的手。

這麼多小小——

老公啊。

你是多不待見韓小小。

旁的不說,她在拍那個科幻故事mv時,在片場呆了那麼多天,韓小小忙前忙後,她就沒從江陽心裡聽到過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