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下意識轉頭看向沈瑜白,眉眼間有幾分恍惚,“師兄,這根本不是沈月溪做的……你們之間的誤會,是不是太大了?”

沈瑜白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手心也情不自禁攥緊,心裡一瞬間冒出很多念頭。

有震驚、有愧疚,但更多的情緒翻湧而來,這麼多年來根深蒂固的思想已經讓他無法輕易扭轉對沈月溪的刻板印象。

“就算不是她把月蓉丟進水井,可她見死不救,還不是差點害死月蓉!”

林陽張了張嘴,看到沈瑜白固執己見的偏見,想說的話又被吞了回去。

他還是看光幕裡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交談不過在幾個眨眼之間的功夫,林陽再一扭頭看向光幕,就見小沈月溪回過神,也顧不得人販子,撲向井邊就要跳下去救沈月蓉。

“孃的,還是個不怕死的丫頭!”

人販子罵罵咧咧地把沈月溪給攔了下來。

“小的那個已經沒救了,大的可不能跟著一塊去死了,老子還要賺錢呢!”

人販子正打算強行將沈月溪抱走,又被一口狠狠咬在手臂上。

他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狠狠罵了幾句髒話,同時幾個巴掌毫不留情地往沈月溪臉上扇去。

“敢咬老子,要不是還要靠你們賺錢,老子把你也給淹死!”

被扇了幾巴掌的沈月溪腦袋裡一陣嗡鳴,但她緩過神後又開始衝著人販子拳打腳踢,掙扎著要回到井邊去救妹妹。

“放開我,我要救月蓉,你趕快放開我!”

沈月溪聲嘶力竭,嗓子都喊啞了,無助地大聲哭泣著。

擔心沈月溪的哭叫引來村民,人販子很快用破布堵住她的嘴,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這下終於可以安心,人販子一臉險惡地將沈月溪帶走。

“這回運氣還算不錯,要不是這個死丫頭,說不定還能把小的一塊給賣了。”

“這死丫頭要是賣不出個好價錢,老子弄死她!”

耳邊還回蕩著人販子粗啞難聽的罵聲,而光幕前的眾修士,早已陷入沉默。

“沈月溪不是不想救沈月蓉,她當時毫不猶豫,只是被那個該死的人販子給攔下了啊。”

“我之前也以為沈月溪會見死不救,想著她畢竟只是一個半大孩子……”說到這裡,這個女修士臉上露出一抹難堪和羞愧。

其餘修士也紛紛低下頭,一時間竟不敢再看光幕上的場景。

“即便被人販子帶走,可她到最後的目光都是看著家裡那口水井的方向,眼神那樣絕望……她一定在為自己救不了妹妹感到傷心吧!”

林陽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面前滿身狼藉、奄奄一息的“女魔頭”,漸漸和光幕裡那個純樸又善良的小沈月溪重疊在一起。

從小就有心地善良,一心為他人著想的人,真的會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嗎?

沈瑜白嘴唇翕動,像是要說什麼,最終一個字都無法道出,滿臉難堪。

光幕裡那雙盈滿淚水的杏眼,隔著漫長的時空與歲月,和沈瑜白對上,讓他的心臟一陣抽痛。

“師兄……也許你真的錯怪她了。”林陽小聲在一旁說道。

這一聲喚回沈瑜白的神智,他緊抿著薄唇,溫和俊朗的面容在此刻顯得有些偏執。

“我記起來了,那個時候沈月溪是被人販子帶走了沒錯,但我們都不知情。”

“等她回來,她已經在一位富商家裡住了很久,恐怕早就樂不思蜀,根本不願意回到這個家裡,又哪裡還記得被丟進水井的月蓉呢?”

沈瑜白咬牙切齒,唇齒間吐露的字眼忿忿不平,憤怒地譴責著沈月溪,言辭間毫不客氣地懷疑她嫌貧愛富。

眾修士聞言面色複雜地朝沈瑜白投去一眼。

“如果是我,小時候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之中,而當時有一個更好的生活等著自己,我肯定也會選擇後者。”

“是啊……看了這麼多,我已經無法評判這一切。”

“而且我覺得……以小沈月溪那時候的人品,也不像是嫌貧愛富之人,她寧願自己啃酸果子,也要把又大又甜的留給家人。”

“繼續往下看吧,人性這種東西你又怎麼可能輕易看透呢,也許沈月溪就是在那個時候改變了,這也是有可能的事。”

眾人態度褒貶不一,到底還是沉默地看向光幕。

小沈月溪被人販子帶走,一有力氣就死命掙扎,手腳並用。

若不是嘴巴被堵住,她那兇狠的眼神,幾乎讓人販子懷疑,自己會被咬下一塊肉來。

“還敢瞪老子!”

人販子心裡發怵,嘴上大罵,隨即抽過一根細長的樹枝,就要朝小沈月溪身上揮去。

“住手!”

一道中氣十足的低喝聲響起。

那細長枝條堪堪落在小沈月溪臉上半隻手的距離。

人販子朝聲源處看去,只見一個衣著華麗、貴氣十足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這應當就是沈瑜白口中的那位富商。

富商帶著兩個侍衛模樣的男子,一看就不好惹。

人販子頓時慌了神,嘴上卻裝腔作勢開口:“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多管閒事,教訓家裡不聽話的小孩兒也要插手?”

“這麼說你是她的家人?”

“那是當然!”

“你若是她的家人,如何連我是這孩子二叔都不認識!”

富商隨口一試探,那人販子就露了餡。

“你詐我!我觀察這家人好些時日,他們怎麼可能有這麼富裕的親戚!”

此時富商已然試探出人販子的身份,他冷笑一聲,直接吩咐手下侍衛動手。

一個人販子連對上沈月溪這樣的小姑娘都費了番力氣,遑論經過專門訓練的侍衛。

人販子哀嚎著趴在地上求饒。

富商將沈月溪帶走,留下侍衛處理這個人渣。

富商派人為沈月溪洗了澡,又換上一身嶄新的華服,絲滑的綢緞是沈月溪從未感受過的舒適。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富商溫文儒雅,說話的時候語氣溫和,如陽春三月,微風吹拂。

小沈月溪還從未體會過有人這樣溫柔地同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