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一路來到府衙,在衙役的帶領下,很快就在府衙的前廳見到了田國勝。

今天的田國勝換上了監天司的官服,整個人比昨晚見的時候要威嚴了幾分。

“田大人。”林季行禮道。

“坐吧。”田國勝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

等到林季坐下之後,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季兩眼,又突然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你的暗疾?”

林季愣了片刻,有些意外道:“連田大人你都知道了?”

“昨天夜裡你走之後,我特地翻閱了這半年由京城發來的信函,其中就有關於你的事情。是方大人親自下令,說是若是見了你,要儘量予以方便。”

說著,田國勝取出了一張紙條。

林季接過紙條看了兩眼,上面果然寫明瞭,他身上因為幫監天司辦事被邪佛留下暗疾,因此將來若是見了,要多加幫忙之類的話。

“沒想到方大人還挺關心我。”林季將紙條遞了回去。

“如今監天司正值混亂的時候,先前各地送上去的人才名錄也已經作廢,正是需要後起之秀的關口。你這般年輕就已經第五境,身世又清白,讓人不重視都不行。”

田國勝將紙條收好,笑道:“原本我也沒放在心上,若不是見了你,這事我早就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頓了頓,田國勝又指了指林季的胸口。

“你還沒告訴我,你身上的暗疾如何了?我有一件差事要你去辦,但如果你的暗疾還未痊癒,此事就不能麻煩你了。”

“僥天之倖,已經全然無恙了。大人有事只管說便是。”林季笑道。

“這就好。”

田國勝微微點頭,又取出了一份地圖遞給了林季。

林季將地圖展開,發現這是維州的地圖,但是地圖上面卻有許多被標記著的紅點,卻又沒寫明緣由。

“紅點是密宗在維州的地盤,多是些寺廟,也有村落、縣城。”

田國勝一邊解釋著,又伸手指向了地圖上其中一個紅點。

“南漠縣,玉城向南兩百多里。”

“大人是要我去南漠縣走一趟?”林季抬起頭。

“不只是走一趟。”田國勝沉吟片刻,稍稍低了些聲音,“去了南漠縣之後,見了禿驢便殺。”

林季的面色稍稍凝重了些。

“不問緣由?”

“你去了之後,就明白了。”田國勝微微眯眼,“殺維州的禿驢,不需要緣由。”

林季默然片刻,覺得這話說的有失偏頗,但也沒有頂嘴反駁。

他雖然來維州許久,但還未曾見過真正的維州面貌,因此也不好判斷。

“大人,佛門在維州實力雄厚,我殺了這些禿驢,會不會引來報復?”

“南漠縣附近只有一處二十里外的興業寺,寺裡的方丈不過第五境,你應當能對付。”

聽到這話,林季心裡就有底了。

“若是我殺了禿驢,引來興業寺方丈...也一併殺了?”

“即便方丈不來,你也要去興業寺裡,將那寺廟屠了。”田國勝目光中閃過狠厲,拳頭緊攥著。

陰翳的殺氣讓林季有些不寒而慄。

不愧是第六境中的頂尖人物,單單是殺氣便讓人心中膽寒。

“林季,你知道朝廷已經準備對維州動手了嗎?”田國勝又問道。

聞言,林季心中一驚。

田國勝則繼續道:“你只管去做,會有人給你兜底的,我兜不住還有監天司更高層,他們若是還兜不住,還有統御了九州千年的大秦朝廷在你背後。”

話音落下,田國勝拍了拍林季的肩膀,起身送客。

“去吧。”

“下官領命。”林季應了一聲,帶著幾分沉重的心情,離開了議事廳。

一路向外走去,心中卻還想著田國勝所說的話。

“我是引信?就為了將維州這火藥桶點炸了?”

“不對,沒有什麼動靜,我還算不上引信。”

“所以...我只是去試探的?”

思忖了半天,林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離開府衙的時候,他恰好又碰到了回來的高凌。

“高總捕。”林季打了聲招呼。

“林大人,田大人對你說了些什麼?”高凌有些在意的問道。

“我不好說,你自己去問吧。”林季微微搖頭,快步離開。

見此,高凌也沒有追問,只是神情有些複雜。

……

在林季離開之後,田國勝卻仍坐在議事廳中。

打發走了所有手下,又吩咐他們離開時關上大門。

然後他便靜靜的坐著,又替旁邊的桌前倒上了一杯茶。

靜候了片刻,一道腳步聲突然響起。

明明議事廳的大門緊閉,但是廳中卻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從容不迫的坐在了田國勝的對面。

田國勝下意識的起身行禮,但是剛剛行了一半,又意識到了什麼,於是連忙停下。

他的動作就僵住了,看起來頗為滑稽。

來者臉上泛起輕笑。

“我如今又不是監天司的人,你不必這般恭敬。”

田國勝失笑兩聲,重新坐下。

“在您手下這麼多年,突然之間天翻地覆,總歸有些不習慣的。”

來人正是前任監天司司主,高群書。

帶著幾分探尋,田國勝低聲問道:“您為了道成叛離監天司,時至今日,您可曾看到那道成之路了?”

高群書笑眯眯的,卻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小口。

這個動作的過程中,他始終眼角含笑看著田國勝。

一切盡在不言中。

“恭喜高大..先生了。”

說著,田國勝又問道:“既然您已經要看到了第八境的路,為何還要來維州,還牽動了監天司?若不是昨天夜裡接到方大人的傳令,我幾乎不敢相信,這個關口朝廷要對密宗動手。”

“密宗尾大不掉已有千年,此時不動手,難道等龍脈穩固之後再起波瀾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到時候又是投鼠忌器,不了了之,就像過去的千年一般。”

“我不信。”田國勝搖頭。

高群書則繼續道:“有些找了許久卻不見蹤影的東西出現在密宗,此番出手也是各取所需。”

“如此一說,倒是合情合理了。”

田國勝了然。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

即便是如高群書這般的人物,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