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從未想過,一州之府城,會是眼前這幅景象。

進城不過片刻,他就已經看到四五處賭坊,數之不盡的暗娼。

有衣不蔽體的姑娘就站在路旁,迎著周遭火熱的眼神,賣弄著自己。

“這...怎麼會這樣?”韓厲已經解決完了城門口的事情,追著來到林季身旁。

“我也奇怪,怎麼會這樣。”林季覺得心中有些鬱結。

來之前,他知道青州兗州亂。

但從未想過,會亂到如此程度。

這兩州之地雖然偏遠,但也是中原九州。

“法外之地。”林季沒由來的想到了這個詞語。

用這四個字來形容離城乃至於整個青州,都再合適不過。

至於兗州,那裡比青州還要偏僻一些,恐怕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先生,要進來歇歇嗎?”有姑娘對林季呼喊著。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長裙之下的白膩,看到了姣好的妙容,看到了曼妙的身段。

林季下了馬車,來到了姑娘面前。

“今年多大了?”林季問道。

“十七。”

“爹孃呢?”林季又問。

姑娘默然,搖了搖頭。

林季瞭然。

“幹這行幾年了?”

“您..您要進來歇歇嗎?若是不來,便離開吧。”姑娘的臉色有些變化。

林季意識到了什麼,回頭,然後便看到身後不遠處,幾個目光陰冷的傢伙正盯著他。

“那是蛇頭吧?”林季繼續問道。

姑娘的眼中泛起驚恐,不敢再開口。

而林季的身後也響起了腳步聲。

片刻之後,帶著幾分威脅意味的聲音響起。

“小子,要玩就玩不玩就滾,哪那麼多廢話!以為弄死了城門口那幾個廢物,便是個人物了?我告訴你...”

唰。

劍光閃過,腦袋落地。

“啊啊啊!”姑娘驚叫出聲,可是剛發出一點聲音,她又嚇得猛地噤聲,只是渾身顫抖著看向林季。

林季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心念微動,屬於日遊修士的氣勢掃過四周。

只是剎那間,所有集中在他身上的明裡暗裡的目光,都消失不見了。

“幹這行幾年了?”林季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姑娘戰戰兢兢的,低頭開口道:“六..六年了。”

“才十七歲,六年。”林季長嘆一聲。

目光掃過四周,最終落在身後的無頭屍體上。

這倒黴蛋多半是個地頭蛇之類的人物,這種小人物殺了也就殺了,可林季知道自己走後,眼前這個姑娘的下場恐怕不會太好。

想了想,林季嘆道:“我還缺個丫鬟,上車吧。”

說完,林季便重新坐回到馬車上,然後看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姑娘。

“蛇頭死了,我走之後,你覺得你會是什麼下場?”

此言一出,那姑娘渾身一顫,沒有再猶豫。

她小心翼翼的來到馬車旁邊。

“上來吧。”林季將熟睡的肥貓抱在懷裡,將被其壓在身下的老鼠丟到了馬車後面。

姑娘小心翼翼的上了車。

與此同時,睡的香甜的肥貓也被林季揪著後勃頸的動作給吵醒了。

“喵...幹嘛打擾我睡覺。”

“走了一路便睡了一路,你是屬豬的?”林季一邊擼貓,一邊說道。

阿靈想要回懟,但是想到自己正被林季抱在懷裡,於是選擇了偃旗息鼓改日再說。

她看向一旁佔據了自己位置的小姑娘,抬起小爪子問道:“這是誰?”

“新收的丫鬟,叫...你叫什麼?”

“憐玉。”憐玉小心翼翼的回道。

“叫憐玉。”林季擼貓的動作輕緩了幾分。

阿靈顯然不在意這些,被林季的大手順著皮毛,很快她便又困得閉上了眼睛。

見狀,林季也不打擾她,而是看向憐玉。

“這小貓會說話,你不怕嗎?”

“有一點,不過城裡也有妖,我以前見過。”憐玉說道。

“呵,原來如此。”林季啞然失笑。

也是,能在離城之中生活的,什麼場面沒見過。

剛剛死在城門口的那幾個都是第二境的修士,被他一劍斬首的蛇頭,有第四境修為。

就連眼前的憐玉,似乎都已經淬體巔峰,眼看著就要養氣了。

“誰教你修煉的?”

“虎頭..就是你剛剛殺的那個。”憐玉小聲說道。

“為何教伱修煉?”

憐玉眼中泛起了幾分痛苦,但她對林季並不熟悉,哪怕想到了痛苦的回憶,卻也不敢拒絕林季的詢問。

“他說..說煉體之後,我更能經得住折騰。”

“這樣啊。”

林季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麼。

在這個世間,這樣的事情,應該很多,即使前世繁花似錦的文明世界,也未曾杜絕,何況如今的這個大秦九州?

可是心中還是覺得煩躁,誰叫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他改變不了什麼,於是便想著躲避。管不了就不去管,看不下去便不看。

就是怕心中的道義作祟,讓他心煩意亂。

“早知道就不來青州了,多繞點路從襄州走,哪有這些煩心事。”林季心中想道。

就連一路上話癆不斷的韓厲,此時也莫名的變得沉默起來。

就像是來了離城,就要入鄉隨俗,適應這裡的環境一樣。

明明大街上都是人,這給人一種感覺卻死氣沉沉的。

讓人連笑都笑不出來。

片刻之後,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前面。

客棧的小二小跑著迎了出來。

“客官三位,怎麼說?”

“讓人看顧著馬車,給這老馬上好的飼料,然後三間上房。”林季一邊說著,一邊領著韓厲和憐玉走進客棧。

貓還被他抱在懷裡,老鼠則鑽進了韓厲的衣服裡。

小二麻利的招呼著,很快就有人將馬車拖走。

然後小二又倒上了茶水。

“有什麼拿手菜都上來吧,趕路許久,一頓熱乎的都沒吃到。”林季又道。

說話間的功夫,他遞出了十兩銀子。

這些錢即便是在京中,也足夠三人住店加酒席了,要的又不是龍肝鳳膽。

但小二卻沒有接。

“客官,這錢不夠。”

“怎麼?”林季挑眉,有些意外。

“您來離城不久,便殺了好幾人吧?”小二笑眯眯的問道。

“呵,外來面孔這般的招人注目嗎。”林季搖了搖頭。

小二則繼續道:“咱家客棧叫做風雨,說的是遮風擋雨的意思。”

“怎解?”

“您來客棧留宿,外面的是非與您無關,客棧還在,便保您安然無恙。”

小二臉上的笑容更甚。

“先前您殺得蛇頭是城北慶二爺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