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這可使不得!”

林季聞之大驚,慌忙推脫道:“天、地、人三劍皆為三聖洞傳承至今的鎮門重寶。如此貴重之物,在下實不敢受!”

地聖一臉鄭重道:“林小友,你不必推脫!我宗自三派歸一後,仍習各法,歷無一統,師兄為此也是無可奈何。前些日,師兄突然悟天有得。親口囑咐我,要把這三柄劍都贈與小友,想來必有深意!”

“小友本就氣運驚人,如今又是全境而出。那來日成就必定不凡!老夫此番贈劍,說不得還能博幾分福緣!”

地聖笑吟吟的擺了擺手道:“拿去,拿去!天降澤福,劍隨神主。小友,你收下便是!若不然,老夫回去又該如何向師兄交差?”

“那……”林季遲疑了下,又施一禮道:“多謝前輩!”

地聖起身還禮,隨口道:“師兄還說,你此番秘境一行,定有些許疑惑未解。若有閒暇,可往三聖後山,師兄應你定會知無不言!老夫還有事在身。林小友,來日再會!”

說著,面向林季微微一拱手,化作一道清風掠空而去。

林季目送清風,收好雙劍,隨而騰空而起直向北方。

……

雲州雖與京州僅有一江之隔,可兩地間的氣候卻大為不同。

時當七月,正是天若流火的季節。

可在江北雲州,卻是涼爽宜人,甚而還有了一絲初秋乍寒之意。

林季一路北行三百餘里,放眼望去一片荒涼。

雲州地處北疆,數千年來,一直與極北蠻族征戰不休,莫說此時天下大亂,即便是大秦開年盛世,舉國上下欣榮一片時。雲州之地也從未有過半日安寧,歷來都是發配流放之地,滿州盡是苦災難民!

如今,更是如此!

先有兵亂,後有匪患,加之邪屍教肆意橫行。

此時的雲州早已十室九空,荒盡人煙。

到處都是荒棄無人的村莊,滿眼都是雜草橫生的莊稼地。

林季眼望心傷,不覺喟然長嘆!

司無命為登天人境,蓄意亂天下!

眾修士為圖分氣運,放任苦蒼生!

就連坐擁江山的秦家,也將計就計寧把天下百姓當棋子!

可這天下所指,非是天下之地,乃是天下萬民!

皇權也好,修門也罷。

若無生息萬民,百載千年後何為續?

富貴也好,修為也罷。

若無蒼生萬眾,唯你獨天地又如何?

哎!

也許,陸家爺爺說的對!

這大亂之天下,終該有個盡頭了!

林季一路想著,徑直向北又過百餘里。

轉過一道荒草叢生的小土崗時,眼下不遠出現了一群衣衫襤褸的災民,一個個攜家帶口亂哄哄的沒命飛奔,直向對面那座灰土土倒了半面牆壁的破廟跑去。

林季心下一奇,落在人後一路跟了過去。

一路隨著氣喘吁吁的流民近前一看,卻是那小廟門前擺著張墊著石頭的三腿長桌。

那桌上小山似的擺滿了熱騰騰的白麵大饅頭。

小桌前方架著一口黑漆漆的大鐵鍋,淡白色的熱氣四下瀰漫,香甜的米粥味兒迎風撲鼻。

一眾流民衝到近前卻也不推擁爭搶,竟然極有次序的很快就排好了一列長隊。

幼老在前,青壯在後。

雖然一張張瘦皮包骨的面容,全都緊盯著桌上的饅頭鍋裡的米粥,饞的兩眼似乎都要噴出火來。卻沒一個敢亂來哄搶。

看來,他們應該都不是一天來了。

這分粥施捨的人倒是有些手段。

“別急哈,都有份!”

正這時,自小廟裡傳出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

緊接著,從中走出兩道人影來。

林季搭眼一看,立時認了出來。

正是隆昌商會的吉六。

當初在雲州,再遇魯聰和北霜時,曾與這商隊有過半路之緣。

沒想到,又在這裡見了面。

吉六帶著個年約十一二的小姑娘,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快步走到桌前。

“慢慢來哈,都有份!”吉六說著,一把抓起大勺子在鐵鍋邊緣使勁敲了下道,“來吧,鄉親們!開飯了!”

人群中攢動,慢慢向前移去。

“吉老闆好人啊!”

“隆昌興隆!”

“恩公大德啊!”

“吉老闆長壽。”

……

一個個流民依次上前,爭相說著吉祥話兒,隨後各自領到一碗白米稀粥外加一個熱騰騰的大饅頭。

雖不能飽腹,卻也足可續命!

尤其在此時的雲州地界,當下的光景中,還能吃到精糧白麵,更是做夢難得!

很快,隨著人群續續向前。

桌上的饅頭越來越少,鍋裡的稀粥也見了底。

臨到一個滿臉汙泥的瘦子時,不但那桌上的饅頭分完了,就連鍋裡的粥也不多了。

吉六滔淨鍋底勉強盛了小半碗,面朝後方仍就兩眼急切的六七人,滿臉歉意道:“兄弟幾個,對不住了哈,今兒就這些了,明天趕早吧!”

“明天?你還有明天嗎?”

僅剩的六七人裡,突然傳出一道略顯尖利的聲音來。

眾人一看,卻是個戴著頂破草帽極為高壯的漢子。

那帽簷壓的很低,幾乎看不見面容長相,僅見一條赤紅色宛若蜈蚣樣的突鼓長疤斜從下顎一直伸到脖根處。

橫抱著雙肩,背後斜著一捆粗粗長長的草蓆卷。

鶴立雞群般,極為顯眼。

“我說,你怎麼跟吉老闆說話呢?”

人群裡有個小眼不大的黑臉漢子,極為不滿的訓斥他道:“這年頭兒到處天災兵亂的,吉老闆還能心生大德開糧施粥,這可是多大的善事?這些天人越聚越多了,也是難免少了些。少一頓怎麼了?總是餓不死人!識相的,就趕緊跟吉老闆認個錯!”

“就是!”

“快給吉老闆賠個不是!”

“要不然給你好看!”

其餘幾人也爭相說道。

可那傢伙卻連看都沒看幾人一眼,直接掠過眾人頭頂,緊盯著長桌後方的吉六道:“吉六,你倒是好大的膽子!謀命殺人私吞了整整一船貨不算,竟還假公濟私,敢把囤壓在雲州的的糧食都分給了這些窮鬼吃!難道你就不怕掌櫃的收拾你?”

吉六一聽,趕忙扔了大勺子,朝那人一抱拳道:“我已傳信向掌櫃和東家知會了此事。不知兄弟又是哪位?”

“知會個屁!”那人一步跨出道,“信還在路上,東家還沒回話呢!可那批糧都快被你分光了吧?我特來取你項上人頭,你自己回去和東家說個清楚吧!”

說著,那人探手一抓。

嗖!

吉六的身子猛的一下雙腳離地,咣噹一聲撞翻了木桌,直向那人飛去。

砰!

那怪人大手合攏,死死的捏著吉六的脖子,厲聲逼問道:“說!那艘船到底被你藏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