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獅子巷。

當洛青舟三人趕來時,巷子裡已經停了不少的馬車。

許多下人在巷子裡等待著。

往前走了大約三百米,一座頗具年代感的府邸,赫然而現。

府邸前,蹲著兩座石獅子。

大門上,掛著嶄新的牌匾,牌匾上寫著“周府”二字。

這座府邸顯然也是剛買不久。

此時,在大門口的臺階下,正有管家手持禮單,在迎接著客人。

當一名婦人遞上請柬和禮單後,管家立刻滿臉賠笑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對著府裡喊道:“城南田員外家田夫人到!”

話語剛落,正在院落裡說話的周家主人周蘭,連忙滿臉笑容地走了出來,親自把人迎接了進去。

周府如今當家作主的是周蘭,因為她的丈夫周旺也是入贅的,在家裡並沒有什麼地位。

洛青舟三人只有請柬,沒有禮單,有些尷尬地走了過去,遞上了請柬。

楚小小脆聲開口道:“我叫楚小小,她叫刀鈴,這位是楚飛揚,我們都是周伯約的朋友。”

管家聞言,似乎有些驚訝,接過請柬看了一眼,讓下人接了禮品,笑道:“沒想到我們家姑爺也有朋友,三位稍等,我喊姑爺出來迎接。”

說著,對著府裡大聲喊道:“姑爺的朋友,楚公子,楚姑娘,刀姑娘到!”

正在大門口跟賓客說話的周蘭,聞言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臺階下的三人。

這時,一名身穿紫裙的年輕女子,帶著兩名丫鬟,從府裡匆匆走了出來,下了臺階。

管家連忙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家的少夫人。”

洛青舟三人抬頭看去,那年輕女子模樣和氣質都很不錯,雖然算不得拔尖,但也屬於中上等,看著頗為溫婉端莊。

顯然,這名女子就是周伯約的妻子。

三人連忙上前見禮。

周書眉低身福禮,歉意道:“伯約正忙著,所以沒法出來迎接三位貴客,還請三位不要怪罪才是。書眉帶三位進去吧。”

刀姐笑道:“那就麻煩周小姐了。”

三人跟在這位周家千金的身後,上了臺階,走到門口時,周蘭滿臉笑容道:“書眉,這就是伯約的三位朋友嗎?伯約正在後面忙著,你可要好好招待。”

周書眉輕聲道:“女兒知曉。”

洛青舟三人立刻拱手道:“見過夫人。”

周蘭又打量了三人一眼,笑道:“三位不用客氣,伯約能有朋友,我們也是挺高興的。三位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就當在自己家裡,不用客氣。”

三人低頭道謝。

周書眉正要帶著三人進正廳,周蘭突然笑道:“書眉,帶他們去後面亭子裡坐著吧,那裡寬敞一些,也安靜一些。”

周書眉蹙了蹙眉頭,正要說話,周蘭立刻向著臺階下走去,滿臉堆笑道:“錢大人,錢夫人,歡迎歡迎!”

周書眉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緊蹙,見三人正看著自己,臉上立刻又擠出了一抹笑容,道:“三位請,書眉先帶三位去後面坐一會兒,等開席時,再請三位來大廳。”

楚小小大大咧咧道:“沒事,在哪裡都一樣,我們可不會在乎這些。”

周書眉沒有再說話,帶著三人從旁邊走廊過去,去了後面的涼亭裡。

不遠處的池塘邊,也坐落著一座涼亭。

正有一群丫鬟簇擁著幾名年輕的婦人,坐在那裡說著笑,看起來頗為熱鬧。

三人在涼亭裡落座。

丫鬟立刻端來了茶水瓜子蜜餞等等零食。

周書眉又陪著幾人說了會兒話,告辭道:“三位稍坐,我去跟伯約說一聲,看看他忙完了沒。三位如果有需要的話,只管吩咐果兒便是。”

三人點了點頭。

周書眉帶著丫鬟離開。

那名叫果兒的丫鬟,則站在不遠處的樹下,隨時等候著吩咐。

亭子裡安靜下來。

楚小小小聲道:“楚師兄,刀師姐,看起來我們很不受歡迎啊,竟連大廳都不讓我們進。”

刀姐嘆了一口氣道:“原來在莫城時,經常看到周伯約鼻青臉腫,由此可見他在這周府裡的地位和處境。我們是他的朋友,自然不會受重視。估計在那位周夫人看來,我們來做客,是給她丟人,所以才打發我們來後院坐著的。”

楚小小道:“刀師姐,剛剛那位周小姐看起來還不錯呢。”

刀姐點了點頭道:“周小姐看起來的確還可以,不過可能性格有些柔弱,不敢反抗她母親。周伯約也說了,這次邀請我們來,也是周小姐主動跟她提起的。”

楚小小嘆氣道:“周師兄真可憐,估計每天都過的很壓抑吧。其實以周師兄現在的實力,他完全不用怕那位周夫人的,沒必要過這樣的生活。”

刀姐抓了一把瓜子道:“周伯約現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有愛他的娘子,有可愛的兒子,聽說他妹妹也依靠周府,你讓他怎麼跟那位周夫人翻臉?而且他的身份的確是贅婿,除非他狠下心來,又或者……”

說到此,她看了某人一眼,道:“又或者跟某人一樣,徹底征服整個府中的人。喂,楚飛揚,你在看什麼?”

刀姐和楚小小的目光,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不遠處的涼亭裡,幾名年輕的婦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一個個正笑的花枝亂顫。

刀姐頓時臉色一變,道:“楚飛揚,伱不會連……”

“閉嘴!”

洛青舟收回目光,打斷了她的話,道:“想什麼呢,我只是見到熟人了。”

“熟人?誰?”

刀姐疑惑道。

洛青舟沒有回答,把盤子裡的糖果都抓了進來,放進了儲物袋裡,道:“我們吃了飯就早些走吧,免得給伯約惹麻煩。那位周夫人看著脾氣就不好,別到時候直接開罵了。”

刀姐有些後悔道:“早知道我們就不該聽伯約的,人家一個個送那麼多貴重的禮品,就我們送一些字畫,估計那位周夫人知道了,更看不起我們了。”

楚小小立刻道:“刀師姐,我那字畫可值錢了,是我爹爹以前花費大價錢買的呢,好像江南才子的畫。”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

周書眉帶著周伯約,匆匆走了過來。

周伯約又是尷尬,又是歉意地道:“刀師姐,楚師兄,小小師妹,抱歉了,我在後廚忙著,所以沒有時間過來陪你們。待會兒吃飯時,我們去大廳,我……”

話還未說完,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名婦人的呼喊聲:“姑爺,快去廚房,老爺喊你幫忙呢。”

周伯約連忙道:“好,好!”

說完,只得歉意道:“刀師姐,楚師兄,小小師妹,我還要去炒菜,先失陪了。”

說完,又匆匆離開。

三人見他穿著後廚衣服,手裡還拿著剛摘下的圍裙,滿頭汗水急匆匆的模樣,心頭皆不是滋味。

周伯約走了一段,又回頭道:“書眉,你先幫忙陪著刀師姐他們,待會兒記得把他們帶到大廳去。”

周書眉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點頭道:“好的。”

周伯約跟著那名婦人,快步離開了。

周書眉見亭子裡氣氛沉悶,不禁嘆了一口氣,道:“伯約是入贅進來的,家裡現在是我孃親當家作主,她對伯約比較苛刻,我勸了很多次,都是這樣。孃親說入贅來的,本就該為家裡做牛做馬,我爹爹也是這樣的……”

刀姐忍不住道:“周小姐,你知道伯約是一名武者嗎?而且還是武師修為的武者。”

周書眉苦笑一聲,道:“伯約都對我說了,伯約當初修煉的一切花銷,都是我偷偷給的。但即便他是武者,又能如何呢?我們畢竟是晚輩,他也畢竟是入贅進來的,我孃親雖然脾氣不好,對他比較苛刻,但其實對他和對他家裡,都挺好的。伯約的母親當初患病,父親當時安葬,還有妹妹上學堂,都是我孃親出錢出力幫忙的,伯約一直記在心裡。所以,他並無怨言。而且我們現在還生了一個兒子,伯約做了父親,自然更離不開這個家了……”

刀姐聽完,沉默下來。

楚小小忍不住道:“周姐姐,你孃親就不能對周師兄好一些嗎?做飯這種事情,讓下人去做不就行了?今天那麼多客人,讓周師兄去做,好丟人的。”

周書眉苦澀笑道:“在我孃親看來,伯約在客人的面前為我們周家周牛做馬,才是最有面子的。平時其實不是伯約做飯的,孃親太在乎規矩,說入贅進來的,就該這樣,人家才不會看笑話。”

刀姐嘆了一口氣,道:“的確是這樣的。”

她又忍不住看了對面的某人一眼,道:“不過也有一些入贅的,過的比老爺還舒服。”

洛青舟沒有理睬她,目光時不時看向不遠處的涼亭,見那位岳母大人與那些年輕婦人起身離開後,方鬆了一口氣。

周書眉又與三人聊了一會兒,丫鬟過來喊開席。

周書眉猶豫了一下,道:“三位跟我一起去前廳吧,伯約忙完就會來陪你們的。”

洛青舟立刻道:“周小姐不用客氣,我們就坐在這裡,隨便吃點就可以了。前面人多,我們也不太習慣。”

周書眉連忙道:“那可不行,若是伯約知道了,肯定會怪罪我的。走吧,前面的位置挺多的,夠坐的。”

這時,那名丫鬟低聲道:“小姐,夫人說了,讓他們幾個就坐在這裡吃飯,不要把他們帶到前面去。”

周書眉臉色一僵。

刀姐立刻道:“周小姐,沒關係的,我們就坐在這裡,待會兒讓伯約來這裡就可以了。”

周書眉滿臉尷尬,歉意道:“三位稍等,我再去跟孃親說一聲。”

說完,帶著丫鬟,匆匆離開。

亭裡三人,面面相覷。

“刀師姐,我覺得我們今天不應該來的。”

楚小小嘆氣道。

刀姐沉默了一下,道:“算了,來了就來了,吃頓飯就走吧,也算是給周師弟一個面子。”

不多時。

周書眉帶著丫鬟回來,道:“三位跟我去前面吧,孃親答應了,位置還挺多的。”

三人相視一眼,這才起身。

但他們等來到前廳時,才發現大廳裡已經沒有了他們的位置。

走廊上放著一張空桌,三隻凳子,桌上放著三幅碗筷,顯然是為他們準備的。

丫鬟走到周書眉的身邊,低聲道:“小姐,夫人說今日柳大人和錢大人都來了,大廳裡都是貴客,所以讓姑爺的這些朋友,就在這裡坐下。”

周書眉看著走廊上孤零零的座位,有些生氣,正要說話時,刀姐立刻道:“周小姐,沒關係的,這裡挺好。裡面的人我們又不認識,進去挺尷尬的。”

楚小小也笑道:“周姐姐,我們就坐在這裡,三個人坐一桌,沒有人跟我們搶菜吃呢。”

說著,立刻開心去坐了下來。

這時,屋裡突然傳來了周蘭的聲音:“書眉,還站在門口乾嘛?快進來,孃親給你介紹幾位叔伯認識。”

周書眉無奈,只得說了一聲抱歉,進了大廳。

洛青舟三人在走廊坐下,相互看了一眼,自嘲一笑,都沒有說話。

這時,洛青舟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去,旁邊正對著裡面房間的窗戶,房間裡擺了一桌,坐著一桌年輕的婦人和幾名少女。

他那位岳母大人,此時正坐在裡面,與旁邊的婦人說著話。

洛青舟看了一眼,連忙收回了目光。

很快,下人開始上菜上酒。

楚小小站起身,端起酒壺,幫洛青舟和刀姐都斟滿了一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端起來道:“楚師兄,刀師姐,我敬你們一杯,祝我們修煉有成,以後再也不要受人欺負。”

刀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洛青舟剛要放在嘴邊,鼻中突然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

他定眼看向了手裡的酒杯,怔了怔。

楚小小看向他,疑惑道:“楚師兄,怎麼了?你不會喝酒嗎?”

洛青舟低下頭,又對著酒杯裡嗅了嗅,道:“這是什麼酒?怎麼有一股花香味?”

“花香味?”

楚小小聞言一愣,也把酒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道:“沒有啊,我怎麼沒有聞出來?”

刀姐也拿起空杯子聞了聞,道:“我這杯也沒有。”

洛青舟愣了一下,把手裡的酒遞了過去,道:“聞聞我的。”

刀姐接過,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聳了聳肩道:“只有酒香味,哪裡有什麼花香味了。”

楚小小也過來聞了一下,疑惑道:“楚師兄,你的鼻子是不是出問題了?根本就沒有什麼花香味嘛。”

洛青舟蹙了蹙眉頭,伸手道:“把那壺酒給我。”

楚小小連忙把酒遞給了他。

洛青舟接在手裡,開啟了壺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裡面除了濃烈的酒香以外,的確還飄浮著一股淡淡的奇怪的花香味。

他經常在靈蟬月宮聞到各種花香,百靈的身上也有很多,所以他對這種花香很是敏感,不可能出錯的。

刀姐道:“或許是釀酒時,放了一下花瓣。楚飛揚,你怎麼跟個小女人似的,喝杯酒也要磨磨蹭蹭呢。”

洛青舟放下酒壺,沒有說話,轉頭看向了屋裡。

屋裡那桌年輕的婦人們,早就端起酒杯喝上了。

那幾名少女也在碰杯。

他那位岳母大人喝完一杯後,又自己斟了一杯。

“楚師兄,人家在敬你酒呢。”

楚小小端起酒杯喊道。

洛青舟看向她道:“我不會喝酒,你們也少喝點。天快黑了,我們吃了飯就走。”

他現在就想走,可是……

屋裡傳來了宋如月得意的說話聲:“我家那女婿,可是莫城第一才子,今年科舉可是考了第一名解元。他在外面風風光光,那些才子們都稱他為洛解元,誰不尊敬?但在我們家裡,我只要眼睛一瞪,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我手指頭一勾,他立刻就屁顛屁顛地過來跪在我的面前,聽候我吩咐……”

洛青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