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為人謹慎,思度之後覺得不能把寶只壓在周暮一人身上。

柳朝顏見老夫人遲遲未開口,頓時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婿是周行。有周行在,誰敢動她?

思及此,她瞬間變得硬氣了。

“我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麼。姐姐不過是內宅的小女子,想事情未免太天真,姐姐難道以為皇宮是姐姐想進就能進的地方?!”柳朝顏諷刺勾唇。

這時李氏也反應過來,她挺直脊樑,趾高氣昂地道:“陛下日理萬機,如何得空見大姑娘這樣的小人物?到底是養在深閨的孩子,過於天真了……”

“看來老夫人也沒意見了。既然這樣,走吧,我們一起進宮。”顧夕顏打斷李氏的話。

老夫人這時坐不住了,打圓場道:“不是什麼大事,夕姐兒,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誤會說清楚就好,沒必要——”

“說來說去,祖母無非是想息事寧人。既然祖母不願意主持公道,那我便進宮一趟,向陛下稟報此事。”顧夕顏說著起身,姿態優雅端莊,她美目瞟向李氏:“大太太一起,看我能不能進宮面聖。”

看到顧夕顏甚是篤定的樣子,李氏臉色微變,她求救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沒想到顧夕顏會這麼不給她面子,以往任何時候,只要是她的話,夕姐兒都會聽。偏這回夕姐兒態度這般強硬,出乎她的意料。

她只好繼續遊說:“夕姐兒,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何苦把場面鬧得難看……”

“若我傳播二妹妹被秦王退婚的流言,祖母會不會像這樣輕拿輕放?!”顧夕顏打斷老夫人的話道。

老夫人臉色變了:“你這是在怪祖母偏心?!”

“那祖母是不是偏心?這麼多年來,祖母哪一次護著的不是李氏跟柳朝顏?那時我年紀小,就因為李氏和神棍的栽贓陷害,一頂克父克母的帽子便這樣扣在我頭上,柳書正和李氏要趕我出侯府的時候,老夫人有想過我們是一家人,有想過要留下我嗎?!”顧夕顏冷聲質問,看老夫人的眼神卻帶著灼人的溫度。

因為顧夕顏的連聲質問,老夫人啞口無言。

當年書正和李氏要趕夕姐兒離府時,她是聽信了當時的流言,覺得既然是一個克父克母的孩子,送在侯府是好事。

若非後來書明開了口,稱小顧氏要撫養夕姐兒,夕姐兒早被送出了侯府。

這件事她心中有愧,她也沒想到這件事到如今夕姐兒還記在心裡。

萬慶侯聞訊趕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顧夕顏的這番質問。

他心裡一慟,突然間覺得侯府如何有臉面留住這個孩子?

柳家人個個刻薄無情,換作是他,他也不願意留在這樣的家中。

他徐步入內,入眼就是周暮驚痛的眼神。

“母親不能一錯再錯,寒了夕姐兒的心。既然是大嫂散播的流言,大嫂就當受懲治,母親以為呢?”萬慶侯入座後,對老夫人道。

老夫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柳書正聞訊趕了過來,他揚聲道:“環兒是我的妻子,誰都不能動她!”

柳書正口中的環兒,正是李氏。李氏姓李,名環。

“侯府有侯府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大嫂故意散播夕姐兒的不利流言,損害的是侯府的聲譽。”萬慶侯正色道:“還是說大哥想要代替大嫂受罰?!”

柳書正卻不講道理,大聲道:“雖然我沒繼承爵位,但我是侯府的嫡長子,二弟你也該敬著我。再者,平素環兒行事端莊,即便這回做了錯事,也不至於受懲罰。橫豎我不答應,環兒是我的人,憑什麼由二弟來處治?”

即便柳書明是萬慶侯,他也是柳書明的兄長。

柳書明應該敬重他這個兄長,更該敬重環兒這個長嫂。

一直沒有開口的周暮聽到這裡,淡然啟唇:“我倒是有個主意。既然柳書正覺得侯爺不該處治李氏,不若讓柳書正一家搬出侯府,自立門戶。”

在場所有人變了臉色,老夫人忙不迭打圓場道:“周大人有所不知,書正和書明兩兄弟感情要好,從來沒有分家的計劃。”

柳書正更是氣急敗壞地吼道:“周暮,你一個外人憑什麼插手我萬慶侯府的大小事物?我們柳家兄弟不可能因為你一個外人分家……”

“大哥,做錯了事就得受罰。若你一味護著大嫂,那你們一家子搬出去。世事難兩全,大哥自己拿主意。”萬慶侯打斷柳書正的話,態度堅決。

老夫人沒想到自己的二兒子會如此狠絕。

即便是周暮身份尊貴,但也不能插手侯府的家務事,為何書明偏要做得這樣難看?

柳書正下意識就向老夫人求救:“母親好歹管管二弟,二弟怎能被一個外人左右?”

老夫人也覺得這回萬慶侯太過,她正想開口,萬慶侯卻搶先一步道:“我主意已定,母親不必多說。若母親真捨不得大哥,那母親可以每隔一段時間便去大哥府上坐一坐。在萬慶侯府,所有人都要守規矩,任何人做了錯事都得受罰!”

李氏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萬慶侯被周暮拿捏了,周暮說什麼,萬慶侯便做什麼。她不知萬慶侯為何對周暮言聽計從,但有一件事她得明白,此事不會善了。

是她太過急進,才讓顧夕顏抓到她的把柄,否則她不會栽跟頭。

無論如何,他們一家子不能搬出萬慶侯府。起碼在朝顏出嫁之前,他們都不能離開侯府,她不能拖了朝顏的後腿。

待將來朝顏嫁進秦王府,她的腰桿又能挺直,一時的委屈算得了什麼?

“夫君,是我做錯事,我甘願受罰。”

李氏淚眼漣漣看一眼柳書正,而後跪倒在老夫人跟前:“任憑母親處治,兒媳絕無怨言。”

老夫人看著無聲流淚的李氏,心又軟了。

萬慶侯以前還真不知老夫人偏心成這樣,可想而知夕姐兒以前受了多少委屈。

以往夕姐兒恐怕不是不想爭,而是爭了也沒有結果。

老夫人對柳家其他人的偏愛這些年已經形成了固化模式,根本不曾想過要改變。就像這回李氏做了錯事,老夫人潛意識還是護著大哥一家是同樣的道理。

沒人把夕姐兒受的委屈放在心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