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十一謝過老伯後,從對方手裡接過紙人時,卻發現老伯的拇指與食指皆破了個洞,可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只是嗤嗤嗤的冒著黑煙。

這究竟怎麼回事?

傅十一左眼皮連跳了幾下,心中驚駭不已,可表面卻沒有顯露分毫,還一路上跟老伯拉著家常,把十六哥從後院揹回左廂房,路過那敞開的大廳時,其無意瞥見那燒紙錢的火盆前的矮凳上,竟然放置著一對小巧的繡花鞋。

“呼呼!”

確定門窗緊閉後,傅十一才敢大口大口的喘氣。

這裡處處透著詭異,還不如野外紮營呢。

看來等十六哥醒來後,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傅十一索性也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就在十六哥的榻前打坐,過了半個時辰,十六哥才悠悠醒轉過來。

“嗚.....我的頭怎麼這麼痛.......咦,十一,你怎麼跑到我房間來了,哎呀,我的嘴怎麼這麼臭?!”

十六哥哈了兩口氣,使勁聞了聞,險些又被暈過去。

“十一,這......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傅十一把他被食嬰鬼上身一事簡略說了,不過卻省去了其吃豬食那部分:“若不是柳老伯及時出手,恐怕十六哥你的影子就被那鬼怪吃掉了。”

沒了影子的人,自然也就成了鬼。

十六哥聽得兩眼直髮光,隨後又氣憤不已,因為在這個院子,明明是他修為最高,可那惡鬼卻選了他,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十六哥放了幾句狠話,又依言在紙人上咬破手指寫上自己的性命和生辰八字,等把紙人扔到院外時,其瞬時覺得自己身子暖和了不少。

“十一,下次你再灌我喝符水時,記得加點幻玉蜂蜜,那符水也太臭了。”

傅十一與十六哥正並肩回房,聞言腳下一踉蹌,差點摔了一跤,其壓抑著嘴角的笑意,應了聲好。同時心裡在想:

若是十六哥知道其實他喝的並不是符水,而是餿了的豬食時,不知會否改掉饞嘴的毛病。

兩人回房後,十六哥堅持要傅十一睡床上,自己打地鋪,傅十一拗不過他,便依言躺下了,不過一刻鐘,其便聽到十六哥平穩的呼吸聲。

睡得還真香!

傅十一無奈一笑。

或是受了十六哥的影響,傅十一竟然也不知不覺睡了一會,等她醒來時,已是卯時,窗外正傳來輕輕的對話聲:

“如眉,記住爹爹的話,今天這個日子,誰來你也不要開門。”

“爹爹放心,女兒都記下了,你一個人去趕集,記得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不要太晚了。”

傅十一原本想要叫醒十六哥,一起和柳老伯上路,可想起他那詭異的傷口,權衡一番,還是打算獨自上路為好。

傅十一推開房門時,柳家父女已經不在庭院。

“奇怪,怎麼到了白天,這霧比晚上的還要大?”

傅十一嘀咕了一聲,被夾帶著溼氣的晨風一吹,頓時覺得涼颼颼的,其用神識掃了一下,發現周圍的可見度兩米不到,頓感不妙。

這地方還是早走為妙。

傅十一回房把十六哥叫醒,拎著包袱,到了正房門前,敲了三下,房內卻無人應聲,傅十一皺了皺眉,索性站在門外直接道:

“柳姑娘,煩請您轉告一下柳伯父,我們兄妹急著趕路,便先行告辭了,救命之恩,來日再報!”

傅十一靜聽了一會兒,見房裡依然沒有聲音傳來,便打算離開,他們剛轉過身來,客廳的香爐上,三根香柱卻無火自燃。

同樣的香同時點燃,卻是兩短一長。

傅十一心中一凜,一直沒有動靜的正房,卻傳出一道溫婉好聽的聲音:

“人忌三長兩短,香忌兩短一長,兩位客人,剛剛你們這一卦可是大凶之兆,此門你們出不得。”

“柳姑娘,此話何意?”

自從昨晚見識了柳老伯的手段後,傅十一便隱隱有所猜測,或許對方就是柳老伯口中的九大陰陽家族之一。

對方的話,自然不會無的放矢。

“看在你們好心幫過我父親的份上,我就再提醒你們一句,正月半,乃陰陽村的百鬼夜行日。是走是留,都是你們的選擇。”

百鬼夜行日?!

傅十一和思十六哥心中凜然。

他們究竟來到了一個什麼鬼地方?

就在他們驚疑不定時,突地院門響起了敲門聲。

“叩——叩叩!”

“叩叩——叩!”

一短兩長,頓了一下,柳姑娘的房中便又響起了敲門聲,像是回應,不過卻是兩長一短。傅十一和十六哥見氣氛有些詭異,便沒有多言,只是靜靜的待在院子裡。

“嘎吱”

房門開啟,一身著青衣的女子從房裡走了出來,其戴著一高頂寬簷笠帽,在帽簷一週蒙了兩層薄薄的面紗。

想必這就是柳老伯的女兒柳如眉了。

柳如眉也沒和他們打招呼,出了房門,便直接進了右廂房,出來後手裡便多了一隻紅臉白衣的紙紮人。

只見柳如眉手指一翻,夾著一道黃符,嘴裡唸唸有詞,而後黃符就燃了起來,緊接著那紙人也跟著“轟”的一下燃了起來,等紙人燒成灰後,一陣陰風颳過。

原本燒紙人的地兒出現了一疊黃銅麻紙。

正是做百事時,用鐵鑿子在麻紙上鑿出一個個銅錢樣子的紙錢。

顯然,對方剛才在跟鬼魂打交道。

“咕咚!”

一旁的十六哥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

傅十一也覺得有點滲人。

柳如眉把地上的黃銅麻紙撿了起來,傅十一這時才看清其手臂,卻見那纖細雪白的手指上卻長著幾十厘米長的綠色長毛。

傅十一差點驚撥出聲:

這.......這柳如眉究竟是人是鬼,亦或者兩者都不是?

傅十一使勁拉著十六哥,想著還是先回房再說,此時院外卻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嘭嘭嘭!”

“嘭嘭嘭!!”

不像是上次有節奏的敲門,而是粗魯無禮得很。隨即一道尖利的怪笑聲從院外傳來:“柳姑娘,我正給我兒縫補衣服呢,不想針頭卻斷了,你家的針線麻煩借我一用。”

這是活人?

傅十一看向柳如眉,柳如眉卻如臨大敵,快速的對他們搖了搖頭,並示意不要出聲。

那敲門聲響了一刻鐘,見沒有人開門,便沒有再響起。

傅十一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時,卻突然被柳如眉拉著迅速往後撤退。傅十一能夠感覺到對方扯著自己衣服的手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