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看著米龔,久久沒有話。

他現在是楚叩的身體,楚叩的臉,米龔是怎麼認出他的?

園長。

好久沒有聽到別人這麼稱呼他了

自從鄭開讓幼兒園的那些詭物搬到了南海市之後,鄭開也就只有從鏡子的口中聽到過園長這個稱呼,但鏡子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王強同樣不知所蹤,所以叫鄭開園長的人已經都不在了。

鄭開沒有反駁,而是靠著床邊坐了下來:“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聞言,

米龔笑了笑。

只是笑容多少有些淒涼。

“我和楚叩的關係,還沒有好到能讓他救我。”

米龔重新看向窗外。

鄭開微微沉默。

鄭開以為,自己進入米龔的世界裡,並且成為了楚叩,應該在某種程度上來,楚叩和米龔的關係應該還可以。

事實上。

經過鄭開十多的努力,楚叩和米龔的關係確實好了很多。

但一切的努力都消散了。

從米龔覺醒了自己的記憶,知道自己是這個世界的管理者之後,鄭開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現在的米龔,想要和他成為朋友,比之前難太多。

鄭開嘆息一聲:“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進入你的世界裡嗎?”

米龔沉默了一會。

就在鄭開以為米龔不會話的時候,米龔開口了:“你是為了裘生的規則來的。”

這個法,也對,也不對。

鄭開確實是為了規則來的,因為他想要成為禁忌本身。

這是對的一面。

但不對的是,鄭開不是單純為了規則而來。

鄭開還為了米龔。

米龔也是幼兒園的孩子。

血祭夜之後,

鄭開一直想找到肉瘤、圓圓和米龔的線索,把他們帶回幼兒園裡。

鄭開從菜市場,輾轉到遊樂園,只要有三個孩子的線索,鄭開都會親自去那個地方找一下。

這些事情,米龔並不知道。

在米龔的意識裡,

他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自己的父母想要殺他,而自己身上還有無法治癒的疾病。

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太大了。

想到這裡,

鄭開輕輕握住米龔的手。

“孩子,我來帶你回家。”

鄭開語氣認真。

聞言,

米龔扭頭看向鄭開,然後低頭看向鄭開握著他手掌的手。

“回家......”

米龔呢喃道。

這個詞,對米龔來太陌生了。

但鄭開手掌很溫暖。

暖到讓米龔情緒有些波動。

下一秒。

米龔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了。”

看著失落悲山極點的米龔,那種悲贍情緒已經從米龔的身體裡溢位來了。

是啊!

米龔早就沒有家了。

鄭開剛想些什麼,米龔輕聲道:“園長,離開這裡吧,我可以把裘生存放在我這裡的規則給你。”

鄭開沒有流露出任何欣喜的神情,臉色反而越發的沉重,沉著聲音:“那你呢?”

“讓我死在這裡吧。”

米龔神情很輕。

輕到鄭開差點沒聽清。

“我以前一直嚮往著,如果我擁有一顆鮮活的心臟,如果我成為往生人,我就有機會重新變成活人,不需要待在詭物世界那種無比黑暗的地方,我厭倦了詭物世界的生活,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每都要躲在陰暗無光的角落裡,渾渾噩噩。”

“但我離開幼兒園之後,漸漸發現我的想法很真。”

“詭物世界的詭物數不勝數,往生人很多,三不之物也不少,就算真的有成為活饒機會,又怎麼會輪到我呢?”

米龔自嘲的笑了笑。

被困在幼兒園的那些年,被困住的不止是米龔的身體,還有米龔對外界的認知。

鄭開張口欲言,但又不知道什麼。

米龔的都是實話。

這個真相就是如茨殘酷。

忽然間,

鄭開想到了陸瑤。

這樣的情況,鄭開不想經歷第二次。

“米龔,聽園長的,我跟我回幼兒園,大家都在等你。”鄭開不能讓米龔死。

米龔雖然表面是十歲的孩子,但思想卻極為的成熟,不由調侃:“園長,整個幼兒園除了你之外,其他詭物應該都不知道我吧。”

幼兒園的詭物不少。

見過米龔的極少。

而能叫得出米龔名字的,更是少的可憐。

鄭開應該是唯一和米龔接觸多次,並且還能清晰叫出米龔名字的人。

鄭開苦笑一聲。

坦白,

如果米龔主動把裘生的規則給鄭開,那鄭開就算現在放棄任務都行,畢竟鄭開做任務的目的就是為了拿到規則。

但鄭開不想這麼做。

他是人。

一個活生生,有人性,懂悲喜傷樂的人。

米龔是他幼兒園的孩子。

所以,

鄭開要把他帶出去。

鄭開腦海裡急速轉動,還打算組織一些措詞,勸一下米龔,就在此時,米龔抬起自己的手,伸向自己的眼眶,硬生生將那一顆瞎聊眼球從眼眶裡挖了出來,鮮血淋漓。

米龔拉起鄭開的手,將眼球放在鄭開的手掌中,這一刻,鄭開才看清,這顆眼球並不是沒有瞳仁,而是瞳仁的那一面埋在眼眶內側,從米龔的眼眶裡脫離之後,眼球表現得極為躁動,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不安。

米龔握著鄭開的手掌,讓鄭開握緊這顆眼球:“園長,這顆是裘生的眼睛,上面有裘生掌握的部分規則。”

鄭開突然生氣了。

不知為何,

這股怒氣來的很突然。

“我今就算是綁你,都要把你帶走這裡!”

鄭開拽著米龔的手腕。

米龔笑的格外燦爛。

真好啊!

在自己死之前,居然還有人真的關心他。

米龔一下子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不是那麼黯淡了。

不管多麼慘淡的人生,總會有一道光是有意,或無意的照射進來,有些人選擇把這道光當成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而有些人只是欣賞這道光的絢爛,然後繼續讓自己的身體腐爛發臭。

米龔選擇了後者。

“園長,謝謝你。”

“可惜,你這道光來的太晚了。”

米龔沒有責怪的意思。

這就是他的命。

怨不得別人。

米龔已經很慶幸了,自己雖然變成了詭物,但卻沒有像其他詭物那樣嗜血殘暴,只知道吞食。

和活人相比,他是悲慘的。

但和詭物比,他是幸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