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現在站在二樓樓梯的拐角口。

往下十幾步臺階,就可以回到一樓,往上十幾步臺階就可以達到二樓。

這個距離平常也就是幾秒的步程而已。

但現在,

鄭開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要暫時穩住米龔才行。

不然眼前的危機還不算完全過去。

尤其是從米龔的身上感受到一陣又一陣的寒意,鄭開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鄭開快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在網上查到的各種資料。

當年的屍體丟失,網上流傳著很多個版本。

鄭開挑了幾個比較靠譜的版本看了一遍,但真要是說哪個版本才是當年的真相,鄭開並不清楚。

想到這裡,

鄭開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既然不確定哪個版本的真相才是真的,那就挑一個直覺最真實的版本。

“二十三年前,你因為癌症晚期住進了智安市的第三人民醫院。”

“你的父母為了給你看病花了很多的錢,甚至還偷偷給你找了一些偏方,想要給自己治病。”

“你住進醫院的第二年,就去世了。”

“經過醫院的無效搶救之後,你的屍體被送進了醫院的太平間。”

說到這裡,

鄭開不著痕跡的觀察了一下米龔的神情。

到這裡,

米龔的神情還算平和。

也就是說,

鄭開說到這裡,並沒有出現和當年太大的偏差。

米龔寒意淡了一些。

鄭開的一長串說辭,證明了鄭開真的認識他,而不是隨便說說。

取得詭物的信任有多難?

目前為止,

真正信任鄭開的詭物一個都沒有。

包括廚房的郭生平,他對鄭開的認知只是停留在認同他廚藝的活人而已,他對鄭開更多是感激,而不是信任。

任何一個詭物,生前都遭遇過一段異常絕望的經歷。

而這些經歷,或多或少都會有其他人為因素的參與。

也就是這些因素的複雜性,

導致誕生在這個世界的詭物,從來不會輕易相信其他人,更別說鄭開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們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任何詭物。

在每一個詭物的認知中,

他們只相信自己。

這一點,鄭開深有體會。

當鄭開決定和這個幼兒園的詭物成為朋友的那一刻,鄭開就已經大概猜到這個決定是多麼艱難的決定。

與其做朋友,不如殺了這些詭物來的簡單。

鄭開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殺了舒傅和肉瘤(不睜眼狀態)。

但鄭開沒有選擇這麼做。

交朋友這條路應該從來沒有活人這麼做過,鄭開應該是第一個。

“繼續說。”

米龔的敵意少了一些。

他能感覺到鄭開身上沒有恨意和絕望。

在這個充滿絕望和痛苦的世界裡,鄭開身上溫暖的光就像是搖曳的燈光,雖不明亮,但很堅定。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網上不管流傳什麼樣的版本,每一個版本在米龔去世之前的描述都差不多。

真正出現差異的地方,是在米龔屍體消失的那個晚上。

有人說,

米龔的屍體變成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自己從太平間走了出來。

也有人說,

米龔的屍體被人盯上了,連夜被偷走了,至於沒有拍到的監控,應該是醫院內部人乾的。

這個版本比較靠譜。

鄭開覺得那麼多版本里,這個版本應該是最切實際的。

當然,

除了這兩種,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說法。

比如米龔根本沒有死,當天晚上在太平間又活了過來,亂七八糟,各種都有。

猶豫了一下,

鄭開選擇說自己覺得最靠譜的版本。

“進入太平間的那個晚上,你的屍體被醫院的人盯上了,屍體被連夜偷了出去,整個屍體不翼而飛。”

鄭開說的很籠統。

這種細節描述,越籠統越好,因為言多必失。

咔嚓~

整個樓梯口都被凍成了冰面,血色在米龔的身後不斷翻滾,一雙雙殘肢血手探出又被拉了回去。

被寒意凍結的冰面,鄭開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戴面具的臉。

一瞬間,鄭開渾身抖了一下,一股極致的危險從後背脊柱湧了上來,衝上大腦,驚得他頭皮發麻。

“不是醫院的人!”

“我是被他帶到這裡的!”

“他答應我,會救活我,還要幫我塑造一副全新完美的身體!”

米龔的眼中流露出恨意。

那股恨意非常的明顯。

就像是曾經某個人答應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那個人卻失信了。

誰?

鄭開腦子飛轉。

幾乎在一秒之內,鄭開的腦子就閃過了那個男人的樣子:裘敬。

裘敬從醫院的太平間裡把米龔偷了過來。

不對!

死人是沒辦法說話的。

在米龔沒死之前,裘敬應該就在醫院裡見過他,還聊了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裘敬找米龔幹什麼?

幼兒園裡已經有這麼多孩子了,再去找一個不相關的孩子,似乎有些多餘。

鄭開不確定的試探道:“你說的他,是不是園長裘敬?”

米龔看了鄭開一眼,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意外。

能夠進入幼兒園的活人,除了外來者之外,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經過裘敬的允許。

只有經過園長的允許,活人才能在幼兒園裡活下來。

顯然,鄭開屬於這一類活人。

米龔的眼中流出血眼,語氣也變得憎恨了起來:“他騙了我,他說要幫我找到合適的心臟,可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只缺一顆鮮活的心臟!

米龔就可以成為真正的人。

鄭開微微皺眉。

米龔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和之前能正常溝通的狀態很不一樣。

忽然間,米龔安靜了下來。

鄭開還在疑惑的時候,米龔一把扯住鄭開臉上的血痂面具,硬生生撕扯了下來。

“你的眼睛為什麼是黑色的?”

米龔的臉離鄭開的鼻息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濃郁的血腥味讓鄭開有點頭暈腦脹。

昏暗的環境中,

鄭開的雙眼幾乎快要變成純黑色。

這個變化,連鄭開本人都沒有察覺到。

“你的身上,有最極致、最純粹的惡意。”

米龔的眼中閃過一抹震驚。

他似乎在鄭開的身上,看到了極為不可思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