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查和柯啟爾一前一後走出諮詢室,縱正在門邊的角落戳著,像個掃帚一樣的等待著他們。

每個進門分配的接待員看上去需要全程負責來客的整個流程,最後應該會把他們送出大門。

“你們這裡有晶片升級服務吧。”以查左右張望了一下,對她說。“帶我們去看看。”

他不知道振幅三百最終會不會鼓起勇氣,進來終點事務所。

如果他要來的話,多半會去升級晶片的地方沒頭沒腦的問一問相關情況。另一方面,既然見不到終點律師,擺紐二星也有一點點可能會去那裡問問情況——晶片畢竟和他們的倒黴命運都密切相關。

“你知道晶片?”

縱眼神空洞地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那裡只允許本地客人進入。”

看來他們得自求多福一陣了。

“好的。看來從進門的那一刻我們就永遠的分類了。希望我們是壞的那一類。”和這種規矩搏鬥沒什麼意義,以查覺得還不如嘲諷兩句。

他幾乎不作停頓,又問“這麼大的終點事務所裡,有沒有本地客人和外來客人可以安安靜靜地呆在一起的房間呢?”

還真有。

經過縱介紹,還真有一樣業務是平等地向所有生物開放的。

沒過多久,在接待員的帶領下,以查和柯啟爾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一間滿是軟塌塌的桃紅色扶手椅的寬敞等候廳裡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安頓下來沒兩秒,天使就又向他說。

他們坐在空蕩蕩的最後兩排,一前一後,可以隨時逃跑或者說閒話。

房間裡大約有二十五個形貌各異的結構體和五名其他生物,都擠在那堆座位的最前面,在等候前面的一條又長又細的通道里將要發生的事情。

這裡的氣溫比其他地方高一些。難得是一個可以稱為“舒適”的地方。

“只能讓他來找我們。”以查說。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房間對面掛在那條通道上方的一個淡紫色的牌子

上面用暗黃色的墨水寫著蜈蚣一樣的難看大字“無渣自毀中心”。

下面又貼著幾行不知道是廣告語,還是流程通報一樣的小字“無歸之途,無實之空,和麻煩徹底的告別!永不復生。”

“找我們……”柯啟爾茫然了一會兒,到了平時應該恍然大悟的時間也沒反應過來。

天使對這種事情想的慢一些。“你是說你是故意……”

“希望有用吧。”

以查懶散地把下巴擱在前面的椅背上。“如果終點律師真的那麼喜歡偷看他的客戶檢查身體,或者對我們有什麼獨特的興趣的話——他應該肯定聽到我的話了。你覺得剛才我的問話夠不夠有吸引力?”

“吸引力……”柯啟爾想了想,誠實地搖了搖頭。“像嘲諷。”

“那就對啦。”以查說。

“呃。啊?”

“我們去見他既然不行。就讓他來找我們。”

“你……是為了挑釁他?”

柯啟爾頓了一下,明白了。“但是如果他不高興了怎麼辦……你已經有把握了?”

“沒有。”以查笑了兩聲。“當然沒有。”

遠端傳來“啪”地一聲。

然後是咻咻的排氣聲響,似乎無渣自毀中心遠處通道盡頭有個門開啟了,正在向外排放什麼東西——還有嘶嘶的,像是反覆斷電又重新連線的背景音,以查對此很熟悉,那是虛空的聲音。

空的聲音。

嗒嗒。嗒嗒。

過了一會兒,一位夾子兔耳朵接待員優雅地走出,衝著隊伍叫號。

前面的隊伍向前擠了一格。

原本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個蒼白的像一片紙屑的幾何結構體,此刻他簡直是蹦了起來,臉上露出單薄的面孔幾乎無法支撐的興奮,轉頭就要和接待員向通道里走。

接待員把他按住——這實在是很容易,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表格。而後優雅地招了招手,通道里迅速鑽出四個五大三粗的法則結構體——他們的手是四個交錯的鉗子形狀。

接待員向幾何結構體冷淡地說著什麼,法則結構體站在兩遍阻礙他通行。

過了一會兒,他們開始爭論。幾何機構體辯駁了一會兒,越說越急。

身後等待的隊伍也不耐煩起來,七嘴八舌抱怨著。

最後幾何結構體看上去實在忍不住了,直接一把撥開接待員,朝著那個通道里一頭衝去。

當然,這個行為非常的失敗。

五大三粗的法則結構體把紙屑一樣脆弱,還沒跑出兩步的幾何結構體抓住,架了起來,扭頭向外面扛去。

幾何結構體只是短促的叫了一聲,然後發出小小的,鼓風一樣的啜泣。

“他怎麼啦。”柯啟爾在旁邊觀看了全程,問道。

幾何結構體很快被帶到房間外面去了,接待員叫了下一個排到隊的來客。只有那種悲慘的氣氛像一種不好聞的香水一樣揮之不去。

“想死而不能唄。”以查說。

如果那是他的惡魔同胞,也許他會助他一臂之力,幫他死一死。其實是不是同胞也沒什麼所謂,只看順不順手。

“這是罪大惡極的!”柯啟爾大驚失色。自殺對於天使來說是不可原諒的罪孽。

他好像大夢初醒一般打量著周圍,很快鼻子眉毛就全部扭在了一起。“這地方原來是……是……”他是了半天。

“無渣自毀中心。”

以查是伸出一隻手,指了指通道旁邊的牌子,和站在一邊的接待員。“我以為已經說的很明顯了。這就是一個可以無痛無副作用消滅你自己的地方——好像收費還挺貴。”

“所以他是……是……”柯啟爾轉頭想把同情的眼光灑在剛才的結構體身上,但他已經不知道被丟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是付不起錢。”

以查剛剛聽到了他們爭論的重點。“我發現這個地方沒有錢真是寸步難行呢。”

柯啟爾怔了一會兒。

“那我們直接去賺錢吧?無解之樓。”他兩隻手扒著椅背,蔫蔫地道。

“那肯定。”以查點點頭。“只是要再等一下。”

遠處的夾子女郎接待員若有若無地瞟了他們一眼。

“等什麼?”柯啟爾想了想,反應過來。“你打算在這裡等律師來找我們……”

“這是其中之一。”以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