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小針尖戳著一個黑色的“”。

終點律師做出一個會呼吸的生物屏住呼吸的樣子。

真是個令他慍怒的景象。

在問題下做了正確的選擇,選擇也起到了效果之後,突然發現問題被對手答過了。

“你到底幹了什麼?”

他把手從臉上拿下來。

渾身紅霧流動,在現在這個時間,左臉上被以查打出的缺口已經被填補,看上去和之前完全沒有區別。

但這件事畢竟已經發生。

如果有隻時線鐮刀妖精心血來潮要在這條時間線上切一下,在切面還是會看到他被打了兩拳,扣了半臉綠單擇陀螺的醜陋畫面——那些小東西本來是作為另一種方案准備的。

終點律師看著對面椅背上坐著天使模樣的發光傢伙,捏了一下拳——想象那隻時線鐮刀妖精和對方線條崩裂,皮開肉綻的樣子。

“你怎麼中止我的回合的?”他陰冷地問。“明明一切都在向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我自己清楚的很……我還有機會。當我還有機會達成【結果】的時候,你不能中止。”

“我不能?這可是你自己定的規則。”

以查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三次。“【結果】的判斷取決於【結果】的目標。目標是我。我判斷你再也達不到讓我‘重疾纏身’的【結果】了。”

“但你不能罔顧事實。事實就是我還有機會。我的回合應該繼續下去。”終點律師道。

“不。不。我不‘應該’罔顧事實。”

以查厲聲笑道,“至於說我能不能——我當然能。要知道我現在可是被情緒衝昏了頭——這就完全是你的錯了。要是我腦子特別清醒,心情特別冷靜的時候,無論如何不會做出這種主觀的決定。”

“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我還有機會……”

“哦不。我不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現在聽不進去。聽取各方面的意見和我現在的心情完全不符合——這非常合理。”

以查誇張地揚起一隻手。

“讓事情簡單點吧。你也冷靜一下——隨便你,只要不要再在這件事上掙扎就行。你沒有達成【結果】,罰你分,已經罰好了。慶幸吧,你還保留了這個討厭的‘敏感天氣’的效果,你也算大大的干擾了我,也許這種干擾能在之後為你謀得利益。就是這麼回事。

“現在我要出牌了。”

他利落地揮了揮手。

隨著揮手的動作,他身前桌面上剩下的兩張金屬卡牌中的一張無聲啟動,滑向桌子中央。

翻開。

上升。

高懸。

光滑的牌面不斷折射‘敏感天氣’帶來的,喪魂交響樂一樣的光彩——當你覺得其中有所規律時,它馬上用噪音打斷。

那張卡牌左上角畫著顯眼的紫色的大舌頭卷標誌,上面的數字是“”。

【厭惡】情緒陣營。

點理虧值。

【事件】“吃龍爆苔蘚。”

【結果】“吃掉所有龍爆苔蘚。”

“我很冷靜。不用你說這個。只是一張牌而已。我還有的是機會……”

終點律師終於階段性地蔫了下來,嘟囔著——帶著不得不的虔誠。

以查把兩隻手舉過頭頂,用力地拍了三下。

吧唧。

一大坨小山一樣,黏糊糊,紫褐色的東西突然出現——

方桌被章魚一樣蠕動的植物堆滿了。

“我情緒陣營的【厭惡】點牌。以‘觸發要求事件’形式打出,【要求事件】的目標是你。【結果】——我想我們討論過了,合理而道德的範圍內……我認為吃完了就行。”

以查飛到高處,兩隻食指指向對面的紅身影。“吃吧。吃到我滿意為止。”

終點律師停了一下。

“你已經贏我點理虧值了。你不應該這麼做。為了利益最大化,應該用‘觸發理虧值’的形式打出的……”

一大片龍爆苔蘚打斷了他——

透過突然掀起海星一樣滿是吸盤的葉子,開始無禮地噴火。

他抓住它們的脖子——呃,莖稈。

植物們發出裂帛一樣的大叫。

噗嗤噗嗤!

黃綠色冒煙的膿液亂噴。

“我不應該。對。我的情緒有點煩亂。”

以查在高空躲避掉了這些,輕描淡寫地繼續著話題。“所以我需要時間緩和一下心情——真是想不到我還有說這句話的時候。你最好多吃一會兒。”

“請慢用。”

他做了個手勢,又一揮手。

一團白雲一樣的東西掉在振幅三百的頭上,很快變髒,消散。

髒雲消散的時候,剛剛飛濺在振幅三百身上,被吸附的黃綠膿液也隨之消去。

“天使,你真好。”記錄官仰起頭,弱弱地道。

“我是心情複雜。不是變態了。不要再用那個詞。”以查冷漠地說。

一小段沉默。

除了高高堆起的龍爆苔蘚積極地反覆蠕動,不斷嘗試想讓所有情緒代表炸翻天之外,無事發生。

紅影沒怎麼動彈,沒有開始吃。

龍爆苔蘚並不噁心,甚至對某些種族的仙靈來說營養豐富——如果它不出現在你面前的桌上時的確可以這麼科普來著。

“拖延沒有任何用處。我知道。”

過了一會兒,終點律師勉強地笑了笑。

“我催你了嗎?”以查睜大眼睛——這個表情於他而言實在陌生。導致他使勁揉了揉臉。

“我認輸了。”

終點律師乾癟地說。“這一小局認輸。不是因為我怕這玩意……”

他指著桌前——已經晚了。

以查在聽到“認輸”這個詞的時候已經擺了擺手,堆積如山的龍爆苔蘚消失,現在是過去時了。

桌面乾淨整潔。

“啊。對。認輸很值,反正已經是‘’了。認輸只不過讓天平的指標直接撥到。對吧。只是你肯定沒想到,認輸的並不是我。”

以查完全沒有想要傾聽的意思,輕盈地在空中翻了一圈。他的身形好像又恢復了一些。

“狂妄……”終點律師嘶聲道。

“沒錯。”以查說。

“啪嗒。”他宣佈似的,又說。

吧嗒。

附和一般,一個舉著白旗的鮮紅小雕像憑空凝結,掉在了黑色的承重盤裡。

金色的小針精確無誤,滑向黑色的“”。

終點律師沒說什麼,沉默了兩秒,點了點桌面。

所有情緒代表面前剩下的牌,和方桌中心出過的牌依次起飛,排著隊,背面朝上排列在桌角的架子上。

桌面只剩六個情緒代表的立牌標誌。

“現在我們該玩真的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