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未推門,一個頭戴一頂巨大帽子,拖著一條尖尾巴的實體生物走了出來。

那個生物還向內轉著頭,似乎在和門裡的誰說話。

他個頭比他們倆都稍高一些,寬大的帽簷壓得很低——所以他也許有點畏光,穿著長大衣,袖子很短,是依靠腿腳移動,第一印象讓柯啟爾覺得是個地底智慧種族——例如蠑螈人,或者是變異半精靈也有可能。

他說的話是終道之末的官方語言——沒什麼口音,從這點倒無從判斷。

那個傢伙慢吞吞地出門,不小心撞了以查一下,和柯啟爾擦肩而過。

他們互相瞥了一眼。

他有一雙惡毒的黃眼睛,眼神像扎入腦髓的鋼針。他衝柯啟爾笑了一下——

那傢伙的下巴上長了一圈嘴。起碼有七八張。

柯啟爾差點暈過去。他有一瞬間確實失去了知覺,振幅三百從僵住的手裡直直墜落。

回過神的時候,以查已經站在身邊了,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倒黴的記錄官,並給他塞了一顆新的邏輯珠。

“你看到……蘿蔔……剛才那個……”柯啟爾甩著兩隻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回頭望,那個面容怪異的傢伙已經走遠了。

“我看到了。”以查面色古怪地說。

“怎麼……你覺得……他是什麼?”柯啟爾還沒緩過來。“分裂菌怪?我頭一次離這麼近看到這種東西……會不會……你看他的臉了嗎……”

“看到了。不過這不重要。”以查說

“重要的是,他的聲音和‘陰謀的黑影’一模一樣。”

“誰?”

柯啟爾反應了一瞬,然後大驚失色“啥???”

“那我們得跟上他!”他連忙向外跑去。

“我們不去。”

以查一把把他拽了回來,說道

“你沒感覺到嗎?他好像認識我們似的……而且他明顯就是來自這裡,對這裡的情況肯定比我們熟悉的多。

除了來時的兩道火圈和奇怪的蘑菇,外面的環境我們一概不知,去哪裡找?怎麼找?怎麼對付?如果他對我們有防備心的話,我們就是白費功夫,還有可能身陷危險。”

“他可能就是‘陰謀的黑影’!”柯啟爾急切地說,“平方四的‘大指路’原來指的是這個!”

“如果他真的是‘陰謀的黑影’,我們更得小心又小心,那可是連位面之子都能感染的強力存在。”

以查耐心解釋。“但他剛才在和裡面的傢伙交談,看上去互相很熟悉,我們可以在裡面打聽關於他的情況,想好對策再去。”

“快來。”

以查勸解完了,邊小聲吩咐邊推開門。“不然剛剛和他講話的那傢伙離開了就不好了。”

“那我去跟蹤他,你去打聽情況。”

一股怪異的感覺湧入柯啟爾的心窩,他衝口生硬地說道。

“你沒事吧。”

以查回頭看了他一眼。

“沒。沒事。”柯啟爾連忙回答。

奇怪。

以查說的明明很有道理,自己為什麼會提出異議呢。

“沒事就走。”以查沒有多計較,推開門扉,身影沒入。

柯啟爾猶豫了一下,快步跟了進去。

和外面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室內的環境吵得嚇人。

複雜的氣味直衝入鼻腔,彎折的光線和多彩氣體漂浮在上空,互相扭曲。

一進門是個巨大的橢圓池子,池子中頭顱竄動,稀奇古怪的生物們正在高談闊論,就好像還不夠鬧騰似的,室內還播放著糟糕的點狀音樂,不斷響起巨大的爆炸聲。

柯啟爾被噪音震的大腦發昏,勉強向遠處看去。

圍著池子還有許多怪模怪樣的設施

一些直愣愣的桌椅——供一些有屁股的生物們休息;單圓桌——供沒屁股的生物們休息;籠子——供管不住自己的生物們休息。

最遠處有個吧檯,兩個魚腦袋的生物正在大聲向面前的一排杯子中嘔吐,不時有其他傢伙經過,從接滿的杯子中拿走一杯。

有些渾身插滿叉子的傢伙穿梭在鬧哄哄的生物堆裡——那應該是某種制服,看來他們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拎著金屬桶和工具,在撿拾喝了魚頭怪的口水之後變得軟乎乎,在地上癱著的生物們——還能保持固態的用夾子夾起,液體的則用一個像是鏟子和勺子結合的東西刮起來,倒入桶裡。

“這就是無所不為行會……?”柯啟爾呆呆地說。

“第一次來嗷?”

一隻海怪般的生物走過他們身邊,用一根觸角給他和以查腦袋上蓋了個戳。

海怪遊走了。

“印象深刻。”以查道,觀察一下,走到離門最近的一個小吧檯後——那後面有個壺狀腦袋,梯子般身子,雙眼無神的傢伙——以終道之末的標準來看絕對是個超級辣妹。

柯啟爾跟上去。發現辣妹的胸口掛著“專業諮詢,第一次免費”的標牌。

看來她也是無所不為行會的成員……

“剛才從這門口出去的。”

以查對辣妹問,兩手比劃。“這麼高,黃眼睛,七張嘴,那個傢伙是誰?他是幹嘛的?他剛才是不是在和你說話?你們說什麼?”

“你又是誰?”辣妹冷冰冰的反問。“我需要了解你的基本情況,才能為你做出準確的回答。無論你問多少問題,我都只會回答一次,第二次回答會視你的情況開始收費……”

“喂!他在問你問題!你怎麼能用問題回答問題呢!”柯啟爾氣憤地說,然後大驚失色地捂住嘴巴。

我這是怎麼了。他驚恐地想。

我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她明明解釋了為什麼的。

“好了。天使。”以查沒太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衝辣妹道

“我叫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我的心是惡魔的心,你只需要知道這個就行了。”

辣妹並沒有提出意見,而是歪過頭,眼珠在眼睛裡嗖嗖地轉個不停——這是分析的標誌。

過了一會兒,她恢復了正常。

“我只會講一個複合過的答案。我會用你的語言描述,答案不包括對方的任何資訊和安全資訊。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不說。”辣妹一本正經的道。

“講。”以查道。

“走出去的那位是‘陰謀的黑影’。是我們的顧客。他剛剛完成一次僱傭——僱傭的是‘專業造陸師’。”

辣妹一字一頓。“我能告訴你的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