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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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高階戰法者手持來回巡邏。士兵們頂著海豚形狀的月盔,平和禮貌,沒有額外刁難,檢查了印記就把涅塞放入。
“安梅賽斯五世大人正在等你。”他們說。
“當然。”涅塞回答。
一進入內院,風景陡然一變。
這裡沒有強視區域。街道兩旁種滿了不斷飄落著法力星光的橡樹,樹冠像油畫上濃墨重彩的雲,交界處有飽滿的白紫相間無根花卉裝點。
久違清新的空氣讓涅塞鼻子一陣刺痛。
繞進一個小花園,果然見安梅賽斯五世高大的身影身披黑袍,在一眼噴泉前背手而立。
他正凝望著一尊約三十尺高的大理石凋像。
“你知道我今天會來?”涅塞停在他背後,打量凋像。
那是個矇眼的人形,神色悲憫,卻長著狼尾和利爪,兩片嘴唇是被線縫起的樣子。
“你身上的氣息更濃厚了。”
安梅賽斯並沒有轉身,面朝凋像,背影猶如岩石。
“你總得來。”他柔和地道,“還好。我已經準備好回答。不止對你,對我也一樣重要。”
他笑了笑,“不過,你現在來找我,恐怕不是要問之前的問題。”
“既然你知道。”
涅塞從懷中拿出那頁安戈羅草擬的公告,上前一步,不客氣地展在他面前。“這是怎麼回事?”
“賞金獵人薇妮的通緝單。竟然到了你手中。”
安梅賽斯五世的視線從公告上劃過,雖說“竟然”,但他神色沒有一絲變化。
“安戈羅說,是你下令通緝薇妮。他撒謊?還是真的是你?”
“你著急了。這本是一件小事。”
安梅賽斯望他一眼,“與你我承擔的重要責任相比,我想我們不必過於糾結我對瑟莫蘭居民的處理。這也是我正所要告訴你的。”
“你無權處理她。”涅塞道,“何況我可以作證,薇妮根本沒有殺害歐德先生。”
安梅賽斯側過臉望著他,眼童中金環閃爍。
“看來你是一定要弄明白這件事了。”
他終於澹澹笑了笑,“無妨,我們今天尚有時間。我可以配合你。無光者。”
“我知道你知道。”涅塞生硬地說。
“抱歉。我過於傲慢自大了。”
安梅賽斯歉意地笑了笑。
與高大的身軀和凌人的氣質相比,他的態度顯得十分平易近人。
“如果這會引起你的反感,我便還像之前一樣稱呼你。我只是想向你說明,我已知道你的身份。”安梅賽斯道,“我還知道,你從歐德先生那裡已經瞭解到點滴訊息。我並不想含湖其辭。”
“我也不。”
涅塞盯著安梅賽斯的嘴唇——雖說是瑟莫蘭的院長是法力高強的阿斯莫,施法應當與正常人類無異,想要進行釋放法術的動作前,必然伴隨口唇扇動。
安梅賽斯神態和平,泰然自若。和之前的那次拜訪並無區別。
應當聽他把話說完。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是無光者涅塞,為何不把我交給烏法烏法,或是釋出我的通緝?”
涅塞緩和態度。若是安梅賽斯樂意向他將一切解釋清楚,自然好。“一個賞金獵人不管犯下如何罪行,總不至於比惡魔降臨還要嚴重。”
“你的通緝是我向歐德說,不必釋出的。”
安梅賽斯微笑,很快一揮袍袖,繞凋像行走。
他自然地露出後背,似乎並不忌憚任何襲擊。
涅塞旋即跟上,只見凋像後露出一條寬闊平緩的向上階梯通道,青苔嵌在花紋中,顯得生機盎然。
“你的事,實則是烏法烏法委託安戈羅與我合作的外事。我有自己打算。你也看到,這裡是整個瑟莫蘭唯一不受浮空城監視的地方。
因此你大可放心我們的談話。若是連我的內院都納入監視範圍,也是我不能容忍的。”
安梅賽斯順階梯向上。涅塞同他並肩向前。
只見階梯雖然並不陡峭,卻十分漫長,另一側隱在高處的霧氣中。
“但薇妮和歐德先生,以及飛波會的事務,則是瑟莫蘭之事。我只是按瑟莫蘭的行事規則處理。如我所說,這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薇妮亦可算我的間接下屬。她畢竟在飛波會已經工作了很長時間。不管願不願意,她都得到了瑟莫蘭的條件。也自然要接受這裡的規則。你和她是否熟悉?”
“非常。”
“那你應該非常清楚。她差不多是‘法外之法’瑟莫蘭的鮮活寫照。”
“我不在乎。”
涅塞停頓一下,道:“你還尚未告訴我。你授權安戈羅釋出薇妮的通緝,是因為她確實殺害了歐德先生?”
他們走過兩邊一尊尊形態各異的變異獸凋像,形狀狂野的灌木。臺階上的青苔越來越厚,浮空城的喧囂,士兵們,戰法者所發出的雜音逐漸像是從另一世界傳來的回聲。
已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方。
“歐德先生今天清晨被發現死於搏泥街的偵探社。有人看到了賞金獵人薇妮之前從那裡出來,立刻將這件事彙報於我。”安梅賽斯回答。
“這並不能證明歐德先生是她所害。”
“她出來的時候,還拿著歐德先生的頭。”安梅賽斯的聲音平穩如鏡,“這樣可夠?”
“不可能。”涅塞下意識道,“她向我表示過,並不想除去歐德先生。”
安梅賽斯看了他一眼。
“你說的是真話。但可惜,向我報告的人說的也是真話。對我來說,這樣便行了。”
“雖然瑟莫蘭時常發生流血衝突,按理說,我不應該通緝薇妮,還應該將飛波會老大的位子交給她才是。”
阿斯莫院長輕輕一笑。“可惜。我曾經設下數個規則。其一便是:上下瑟莫蘭的‘管家’需經正式挑戰,或我的任命才可以更換。本來,下次挑戰日期將近,她確實沒必要太著急……”
他忽然閉口不語。
涅塞回過神之下,發現他們已經站在了階梯的頂端。
階梯頂端又有兩座和剛才的蒙面封口凋像一樣的凋像。只是稍小一些,一左一右,佇立在懸崖邊緣。凋像兩邊各向下延伸出一條嵌在山壁上的狹窄小道,緋紅雲霧繚繞。
“這件事便到此為止吧。”安梅賽斯說,“我不會撤回通緝,也不會委託他人。本來,你可以自己找她問個明白。”
“本來?”涅塞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