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血沼澤上空,浮空城內部。

兩隻人面齊正慌慌張張的進行修理,手邊一塊切削平整的熒光巖上放著兩排閃閃發光的銀製和玻璃儀器。

“放下擋板……不不不。開啟擋板……奇怪。”聲音尖銳,鼻樑很高的人面齊說,“還是放下吧。”

他的三隻手上都帶著橡膠的粉紅手套,包裹出十八隻纖細的手指,此刻正運指如飛,&nbp;&nbp;滿頭大汗的對著匯能紡車做檢查。

“明明所有的光線都在。常規掃描也沒問題。就是沒辦法試啟動。”

“怎麼回事呢?”

帶著粉紅手套的人面齊放下一個頁夾,斜了另一隻拿著顯影梭的人面齊一眼。“崔崔。昨天可是你值班。”

“所以我昨天就發現了故障!結果你大中午才起來!說不定故障前天就出現了!”名叫崔崔的人面齊一邊抱怨,一邊用顯影梭在匯能紡車瀑布般的光流間小心試探。

他們站在一個小型水池中央凸起的高臺上,能量流從紡車的金屬輪上流下,經過一個很像宴會上用來製造糖漿瀑布的裝置,蜿蜒一個盤蛇形之後流進水池。

“要是烏法烏法大人現在發訊號就麻煩了。接收器還開著嗎?”

“廢話,當然關了。不是要檢查嗎?”

崔崔不耐煩地六肢著地,身子幾乎和地面平行,一隻細長的手臂舉著梭子,&nbp;&nbp;在蛇形渠裡蘸著,不時舉起來看一眼,那模樣活像個被踩扁的龍蝦,“不會那麼巧的,你到底好了沒?”

“機械沒問題。再看看光流吧。”

“光流也……唉?這一段能量怎麼無效化了?”崔崔驚訝地看著顯影梭——那上面有一條明顯的黑線。“誰搗的鬼?”

“能量裡有雜質?”戴粉紅手套的人面齊聞言湊了過來。

“不會啊……我們親手監督能量源建好的……有個能量源被偷襲了吧。”

“那怎麼不乾脆切斷?雜質能不能淨化?”

“得看看……”豆大的汗珠從崔崔頭上滾落。“我不能保證。”

戴手套的人面齊奪過顯影梭,猛地插入能量池中,用力攪動之後提起,看著它——那上面沾著一根不起眼的白色纖毛。

“消魔線。”他的語調也緊張起來。“賞金獵人獵殺施術者用的。”

“賞金獵人?怎麼會有賞金獵人跟我們作對?真見鬼了。”

“不知道。但這個人多半很可怕。”

戴手套的人面齊陰沉著臉。“這玩意可不好拿到。貴的要命不說,根本有價無市。別說加工了。

最恐怖的是,這個人不但能拿到這玩意,還知道怎麼處理。還知道把它製成纖維,利用法師塔聚集能量,在發射器裡面混入這東西。一定是個對付施術者的好手。”

“法師塔裡的發射器?”崔崔驚訝道,“怎麼會……”

“別說了。快撈吧。”戴手套的人面齊丟過來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屬網。

“這怎麼撈的完!已經全混進去了!”

“撈不完就完蛋了!你想被烏法烏法油炸嗎?!”

崔崔只得接受命運。他把小小的金屬網浸在能量池裡,心中絕望極了。充滿了吶喊。我們人面齊是能量機械專家,不是做這種粗活的!

網子上沾了幾根纖毛,&nbp;&nbp;他把它抹在池沿上,又伸手下去——

轟——

下方突然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崩塌聲。

“我看看!”崔崔嚇了一跳,&nbp;&nbp;丟下金屬網,向浮空城的落地窗跑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

幾乎佔滿空抽屜山一側的瑟莫蘭學院正在分崩離析。煙囪折斷,一排排房屋從南邊依次塌毀,甚至連北側的四座圓塔都在搖搖欲墜。法術的火花四處炸現,火焰從廢墟的中間騰起。

隨著一大塊山體滑坡,內院空抽屜山最高處,幾可摘星的法師塔——那應當是瑟莫蘭院長安梅賽斯的私人居所晃了一晃,附身倒下,下半截壓塌了前方連成環形的大片房屋,上半截在學院的大廣場上摔成了十多塊。

濃煙滾滾。

“怎麼。怎麼了!!”崔崔驚的目瞪口呆。“西束,快來看啊!!是地震了嗎?!”

西束吧嗒吧嗒爬過來,瞅了一眼,便丟掉金屬網,甩掉粉紅手套。

“收拾東西。”他簡潔地說。

“我們不撈——”

話音未落,崔崔愣在了原地。一道強風從他的身邊刮過。西束被從視窗直接轟了出去。

腳步聲從背後響起。

令人恐懼的腳步聲。

“烏法烏法大人……”崔崔顫聲說道。

“真他媽要命。真他媽要命。”

烏法烏法含著憤怒的聲音響起。“你們是準備逃跑嗎?準備丟下這樣的情況逃跑嗎?準備丟掉惡魔逃跑嗎?

我還以為是我的通訊器壞了。怎麼回事?嗯?術士協會給你們資金,支援你們的專案,你們就用這個來回報?他們還不如去開妓院,真的。或者把錢給我。”

“可別饒了他們。”另一個聲音說。這聲音崔崔聽過。說話的人叫做安戈羅。

崔崔顫抖地回過身。

“長老院說你們的浮空城系統無懈可擊。”

烏法烏法面色鐵青,&nbp;&nbp;“我還以為這次終於能派上用場了呢。怎麼說?我開始有些別的想法了……”

“不要!別!”崔崔害怕的大叫。“烏法烏法大人!這次是有人搗亂……”

“搗亂?”

“西束說……”崔崔恐懼地瞥了窗外一眼。西束掉下去還能活命嗎。人面齊的身體都十分柔弱……

“西束說,”他嚥了口唾沫,“有個賞金獵人把能量源攪渾了。我們在排查……”

“廢物!”安戈羅罵道。

“賞金獵人?”烏法烏法皺眉。

“用消魔線的賞金獵人。西束說是從一個法師塔內部攻破,然後……”

“就是我們剛檢視過的那座裂塔!烏法烏法大人。威倫茲那個噁心地方!”安戈羅立刻反應過來。

“這麼說的話,無光者涅塞不是一個人。他竟然還有幫手。除了破滅教派,竟然還有別的幫手……”

烏法烏法沉吟片刻,轉向安戈羅。“關於那個賞金獵人,你有想法嗎?”

“當然。怪不得!”

安戈羅明白了什麼,猛拍一下大腿。“怪不得她要殺歐德!怪我,都怪我!!”他後悔不迭地叫道。

“哦?真的有這樣的一個人?涅塞僱傭了那個賞金獵人?”

“不。我覺得不僅僅是僱傭。”安戈羅咬牙切齒地道,“他們配合十分默契。那個賞金獵人,薇妮……本來就應該受到瑟莫蘭全城通緝了。但是我剛拿到通緝令,無光者涅塞就下手給我劫走了!!”

“這不是什麼大事。”烏法烏法淡淡道,“你就留在瑟莫蘭好好參與重建吧。重建的過程中,再發布新的通緝令就好。

我也會報告黑鑰匙,對這個賞金獵人進行同等級的通緝的。我們面對惡魔已經失敗許多次了,這賞金獵人總是人吧?”

“是個半精靈。女人。大人。”

“那更簡單了。”烏法烏法陰沉的笑了一下。“半精靈本來就少。引人注目又不受人待見,沒多少容身之處。從她作為一個突破口或許是個不錯的注意。

對半精靈我們更加不必手下留情了……而且還是個女人。我已經想到了許多讓她開口的獨特辦法。”

烏法烏法笑了笑。

猛地拍了一下崔崔的細肩膀——人面齊抖了一下。

“別怕。”他微微笑道,“惡魔一直在瑟莫蘭,你們這幾天總不會一無所獲吧?”

“有……有的!”崔崔急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