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琪絲放下餐巾,面露奇怪的緊張表情,聳了聳肩。

“有一陣沒他的訊息了。”以查自顧自說。伊佛滅應當和涅塞一起在主物質位面漫遊,涅塞提到過他們分頭行動的事情,自此喪失了後續。

他左右看了看,意識到在小鬼僕從中缺少了一個重要的身影。“再見呢?”

“對。沒錯!”希琪絲受到了提示,高聲答道,&nbp;&nbp;“他遛狗去了。”

“遛了四個月?”

以查懷疑地看著她。希琪絲尷尬地一笑。

以查想了兩秒,旋即明白,“他應該去找塔粒粒奇,想要復活索倫娜了吧。”他頗為確定地道,“看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確實好好的共享了手上的資訊。我想你應該是把自己在十頭蛇夢境中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伊佛滅。”

“他要去的,可不是我的建議呀。”希琪絲慌忙說。

“你不說我還不那麼確定呢。”

以查向後靠住椅背,&nbp;&nbp;悠閒地隔著緋紅的燭光望著她。

哈比鳥妖什麼時候對這件事這麼熱心了?倒有些低估他們相親相愛的程度。“省省吧。如果你擔心我向你說教,&nbp;&nbp;完全不必。我現在巴不得大家都有能力解決自己的事。”

“是呀。反正也是你提出的方案。”希琪絲反應過來,&nbp;&nbp;立刻接道。

她支起腦袋,語氣放鬆了下來,一絲憂慮加入其中。“切。我看不慣他總是把氣氛弄的那麼陰沉了,真是多餘的傢伙……”

“你為什麼不和他一起呢?”單卡拉比淡淡地問。

以查笑了一聲。

希琪絲尖銳地看了單卡拉比一眼。教長臉上鋼鐵般的線條沒有絲毫彎曲,他面前的桌子乾乾淨淨,反射著絳色的光暈。

“因為我覺得太肉麻了。不行嗎?”

美麗的鳥妖抬起鼻子,一臉高傲,“我可沒那麼些多愁善感的情結用在這上面。要是出現什麼要死要活的場面,我可受不了。我沒有……”

她看到以查的表情,閉了嘴。

“你非常擔心。”

以查慢條斯理地道,“你擔心自己成為累贅。因為前往夢使搖籃的道路既崎嶇又滿是兇險,更別說後面還跟著一屁股第一世界的討債者了。

你的能力不足,反而會拖累伊佛滅。我還說,到底有什麼理由能讓一隻兇暴的猛禽乖乖呆在籠子裡呢。”

希琪絲剛要反駁,以查沒有停頓,繼續說下去:

“但是,即使在這裡,&nbp;&nbp;你也依舊坐立不安,&nbp;&nbp;因為你一點都不放心讓伊佛滅獨自前行。

說不定你已經設法阻止過伊佛滅貿然前去,但是沒有成功。”

“我為什麼阻止?”希琪絲不屑地道。

“因為你無知。”

以查呲牙一笑,“你無知。所以你害怕。也許你們都是。

你們根本沒見過塔粒粒奇,尤其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在沒有我的情況下大方地施以援手,或者提出什麼難以接受的條件。

有關這位大生命師的所有逸事,你們都只是從我口中聽說。你們難免對他充滿了各種驚怖奇詭的幻想。

塔粒粒奇可是能同時向我和柯啟爾授課的存在。他憑什麼這麼了不起?你也許會這麼想。

對你們來說,‘了不起’無疑意味著可怕的心靈和恐怖的實力。

你們還會想——如果你們在此時能發揚頭腦簡單的優良傳統就好了,但你們不會。因為索倫娜對你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不是嗎?

你們會想,如果復活一位哈比鳥妖,或者操縱靈魂有這麼簡單,這麼代價輕微,為什麼我只是將找這位生命導師求援作為備用的思路,而不是馬上帶你們去見他呢?”

“為什麼呢?”希琪絲圓睜眼睛,問道。

單卡拉比也專注地望著以查。顯然,靈魂有關的話題現在都會第一時間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想,你對塔粒粒奇的印象應該是個性格古怪,不近情誼的怪異老頭兒吧。”

以查笑了笑,沒有回答問題,&nbp;&nbp;繼續用那種虛無縹緲的聲音說道:

“你的黑暗的腦瓜中一定會想:哦。他是個了不起的生命學家。還能懂得那些操作靈魂的手段。顯然,你們不明白學者的意思。你們會想,那他一定會做一些噁心壞了,可怕壞了的事情了。要不他怎麼震懾我們?讓我們心悅誠服?

在你心中他一定會——比如把一隻螃蟹的腿全部換成巧奪天工的指頭,或者在活地精的眼睛裡種死靈菜花,或者把一隻屎殼郎的靈魂注入到一位花仙子的身體裡。

你覺得,他一定深諳所有違反《御衡者實驗公約》的操作——如果你知道這是什麼的話,又明白怎麼能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讓該發現的眼睛好奇,讓不該發現的眼睛熟視無睹。

在你心中,這位了不起的塔粒粒奇,一定聰明絕頂,詭計多端,心狠手辣,貪索無度,如果你們向他提出要求,說不定要付出沉重的代價,難以承受的交換,或者直接令他暴怒,將你們的頭咬掉做成培養基。而這其中沒有任何可以稱為幽默的地方。”

“這簡直太糟了。”

他戲劇性地壓低聲音。“想到這些,就讓你簡直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暴飲暴食。我倒黴的希琪絲,也許這一趟拜訪過後,你會既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了……”

“好吧。好吧。我錯了!別唸了別唸了!我承認你說的都對!”

希琪絲舉手求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拜託拜託。好了。好了!這都是胡思亂想!我的胡思亂想。不要再提醒我了!”

她擰著自己的下顎——那裡的羽毛頓時變得亂糟糟的。

“我聽你說,都聽你說的行不行?這都是胡思亂想嘛。”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那拜託你告訴我:我爸爸現在去見的那個生命導師,能復活我媽媽的傢伙塔粒粒奇,是什麼樣子的?”

“哦。他就是我說的那樣。”以查笑道。

“什麼??!!”

希琪絲目瞪口呆,眼珠差點掉下來。她癱坐在椅背上,無力地乾嘔了一聲。

單卡拉比臉色發白,沉默不語。

一陣突兀的穿堂風吹過。六百六十六支赤紅的燭火一起閃了閃。

餐廳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

“哦吼。誰在說我壞話呢?”一個洪亮的聲音響了。空氣陡然變得溼嗒嗒的。

一個巨大,邊緣如波浪般變換的身影滾進門內。希琪絲驚地站了起來——她發現自己踩在了一股糾纏的藤蔓上。

“又是以查因特啊。”塔粒粒奇發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