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蛻皮很快在以查的操縱下進行。

諾洛兒用水妖精的方式表示抗議:她變成一團呵癢的絨毛圍在他身邊,又化作一團很像海膽皮織成的圍巾掛在他脖子上。但這些把戲都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在一對的金色,一對烏藍色的,一對金青異色的眼睛的注視下,水老鼠變成的勒澈降生了。

“她簡直和我長的一模一樣。啊!她就是縮小了的我啊!你們看她多可愛。”

諾洛兒陷入突如其來,狂熱的母愛中,衝了過去,&nbp;&nbp;檢查她身上可能出現的早產兒的缺陷。新生妖精並沒有任何缺陷。

水妖精歡呼起來,一隻手拉起勒澈的又細又軟的小手,陶醉不已。

新生妖精閃著困惑地眼神望著她。她的兩隻小腿踩在岩石上,像兩條花蕊一樣又嫩又細。

“是她嗎?”柯啟爾小聲問,“守物之子。”

他其實已經在以查的表情上看到了答案。

以查摸了摸勒澈溼潤的頭髮,甩了甩手。脫落的黏液狀的面板碎片粘在他的手上,&nbp;&nbp;令他像戴了一隻奇異的手套。

“我們該走了。”他走了過來,“這地方真潮,&nbp;&nbp;我的手指甲都要得肺炎了。”

“不是她。”柯啟爾下意識站起身。“那會是誰?”

“誰都有可能。”以查聳聳肩。“我們該拿出點辦事效率了。不存在的良心在催促我。真討厭。我只是想省點力氣,但好像我只要不動腦,世界就不轉了一樣。”

“這種突然的自大是惡魔的本性嗎?”

“是我的本性。天使。”

他們丟下諾洛兒和她的新女兒向苦風村走。柯啟爾揹著沃克。很明顯,以查還認為這不是男孩應該醒的時候。

他會被放在月亮神殿的山洞裡。在那裡他會隱忍著平靜下來。但是然後呢?柯啟爾想。

他無法推測沃克會發生什麼變化。畢竟天使是一成不變的。

……

……

“對了。至今為止還沒有看到藍勒溫的任何蹤跡。”以查打破沉默道。

“對。呃。是。”

“為什麼?”

以查像是在自言自語,“憑藉之前的經驗,我當然會認為,陰謀的黑影會自動靠近每個位面之子。他一定有相應的辦法。

他之前在地獄,秩序之源,終道之末都是這麼做的。”

“是這樣。”

“但這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不是嗎?”

以查像是要說服嘴邊的空氣,一本正經。

如果說水妖精的事情給了他任何打擊的話,柯啟爾唯一能看出的反應也只是懶散的氣氛從惡魔的身上消失了而已。

“只是手段。我們已經討論過藍勒溫的目的。他希望造成儘可能大程度的文明倒退。”以查道,“無論是透過挑起戰爭,還是宣揚註定錯誤的那些理論以矇蔽大家,還是親自把物種一個一個揪出來幹掉。都一樣。”

“是呀。所以陰謀的黑影未必要去爭搶每個位面之子。只是這樣做對他來說最容易,效果最好。”柯啟爾眨眨眼,“呃。對吧?”

他又想了想,“再說,我們也沒辦法確定他的分魂沒有跟著守物之子。畢竟……”

畢竟我們也還沒找到“它”。經驗可能出錯。

主物質位面的位面之子會是什麼樣子呢?柯啟爾心想。

它應該代表了物質的形象。

因此很可能簡單,&nbp;&nbp;敦實,不那麼引人注目。

比如,一塊土豆?

“他還沒有找到我們的小朋友。”以查說,“要不然他早就興風作浪,跑到我的面前耀武揚威起來了。”

本來這只是句摸不準的嘲諷而已。

“他肯定會。”涅希斯的聲音輕聲說道。

可疑的附和。這可不算什麼證據。以查心想。藍勒溫忘記在主物質位面放置分魂了嗎?他覺得物質生物不值得他控制,反正他們絕大部分都在短暫的一生中陷於謀生,不會對他的大計產生任何影響?

不,正因為物質生命的生命短暫,所以他們的繁殖力驚人,社會性質也因此複雜起來。這何嘗不是文明的一部分呢?

而且還有教育。只要有教育,短暫的一生也會對後代產生積累。這些積累會積攢。

藍勒溫勢必不想看到任何的質變可能。

“也許他遇到了什麼困難。我是說陰謀的黑影。”柯啟爾說道。

以查沒停下腳步,琢磨著天使新提出的可能性。

“有可能。甚至很有可能。”

他停頓了一秒,“從終點律師的身上,我們已經知道他並不能那麼準確的附身在每個位面之子上了。他藏身——被丟在——在終末的背面,和戰爭販子合作,伺機附身終點律師。

我們可以做出這種假設:他在主物質位面出了類似的問題。

當然,我不相信他能被主物質位面的什麼人擊敗。所以也許是這樣:

他產生了座標也好,時間也好的偏差。所以他就先附在別的個體身上,&nbp;&nbp;伺機轉移到守物之子身上。

但物質生物的行動力和突破能力差的超乎他的想象。所以他說不定正被困在那個臨時替代品上沒法動彈。

如果是這樣的話,&nbp;&nbp;我敢保證,他現在正在瘋轉那黑暗的腦瓜,&nbp;&nbp;雙線並行:

一,想辦法趕快趕來這個地方;二,利用他現在附身的替代品先儘可能的製造麻煩。什麼麻煩都好。”

“替代品……”柯啟爾嘟囔。

“這個替代品肯定遠不如位面之子的力量。但‘它’一定是一定範圍內最有力量,最便於藍勒溫達成計劃的人。所以不可能是普通人。這麼想的話,這個人選的範圍就會大大縮小。有頭緒嗎?”

“沒有。”柯啟爾誠懇地道。

“這是推測。”涅希斯說。

“這只是推測嘛。”柯啟爾也說。他在心裡鑽研著自己的土豆理論。越想越覺得合理。

抬起頭,月亮神殿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們回到那間逼仄的石室。阿亞爾窩塔和夏摩歌不知去向。

沃克和月亮權杖被放在乾草上。

柯啟爾變出一臺金光閃閃的打字機。

“你在幹嘛?”以查驚訝道。他上次這麼驚訝是看到一位蔓靈用針縫合創口——他明明只需要兩個觸手一彈就能做到。

“我要留一封信給這個小人兒。”柯啟爾埋頭打字。

“別這樣。我甚至不知道先嘲笑哪一點好。你可以花半秒變出封信來,上面還帶著愚蠢的神聖鑲邊。”

“這樣有助於我整理思路。”柯啟爾一點都沒有想收回打字機的意思。

“如果我知道我收到的信都是這樣生產的,那真是本世紀最大的騙局。”以查悠悠地嘆了口氣,重新變得懶散起來。

他走出石室,在通道里踱步。

他看到了一個簡陋的小窩,裡面有幾隻剛出生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