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後,以查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奧瑞露。不過他一點也沒有擔心這位很難說是走運還是不走運的同僚安全。利圖魔女公爵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說出了幾個帶有成見的錯誤判斷——如果惡魔要因為這一點遭受什麼過於嚴厲的懲罰的話,甘美尼蒂將會魂滿為患——以前的甘美尼蒂。

而且別西卜的心情其實相當不錯。她迅速的把奧瑞露和奧瑞露帶來的不愉快丟到了腦後。他聽到她的聲音才知道還有這方面的意外加分。

“多麼讓我高興嗡。”

黑暗中,別西卜興奮地對他回答了原因——雖然他完全沒有問,“你說‘我的親愛女王’。”

“我這麼講過?”

以查剛才說了很多話,但這一點他想不起來。惡魔之王抓住的重點完全不同。一貫如此。迪流勒發出一個短音,似乎想做出提醒或者進行調侃,不過兩樣他都沒能說全。幾乎沒有停頓的間隙,以查勐地感到胸口一空,之前始終縈繞在胸腔的煩悶沉重在一瞬間被抽走了。

空洞的感覺立刻讓他的心臟收緊,“彭”一聲錘到了肚子最底部。

不過很快,一陣靜謐而黑暗的混沌緩緩地湧了進來,填補了剛剛產生的空缺,像水托起睡蓮,讓他乾涸的心臟重新升起,舒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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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講了嗡。我聽到了。”別西卜嘻嘻笑道。

一個赤紅的光點在側面快速閃爍起來,一面閃爍一面膨脹,隨即傳來了生命的搏動。從一個起點變成一塊成型的混亂。那團混亂很快有了抽氣聲,抽氣聲變得富有節奏起來。

然後迪流勒熟悉的聲音從那個位置響起。

“你說了。以查因特公爵。說了就是說了。”

剛剛誕生的年輕惡魔似乎對自身的異變再一次毫不在意,堅持把剛才的話完成。看來這即是提醒也是調侃。

“不敢相信,你對自己的新生評價就只有這樣嗎?”以查說。

“你知道我的,以查因特公爵。你知道我們的追求。感謝您,萬魔之王。”迪流勒不卑不亢地道,語氣不像下屬,而像客人。

黑暗之中,不知道他的新相貌如何,只能看見他的眼睛閃著紅光。

“另外,你還說了兩次。”他補充道。

“兩次嗡!”別西卜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笑聲。

“我只聽到一次。但我是中途加入的,所以他可能之前說過一次。”振幅三百插嘴道。

對於以查來說,前記錄官的確認等於一錘定音。他嘆了口氣,“看來確實是這樣。陛下。”

很多紅色的小眼睛圍過來貼近他端詳。鬧哄哄的。然後又拉遠。黑暗隔絕了喧鬧。

他們現在身在何處?以查心想。

“你現在沒有後顧之憂了嗡。”別西卜似乎端詳夠了,把一隻手放在他的脖頸處,慢吞吞地說,“我也沒有了嗡……”

以查耐心地等她說完。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他們迥然不同。但這個時候,他與她心靈相通。

這是奧瑞露犯得一個他不曾提起的錯誤。別西卜有時暴躁狂亂,睥睨一切,有時威嚴大度,公事公辦。不會有太多惡魔明白其中的細微差別。

不過他相信自己對此有所瞭解。

“典禮暫停。惡魔們將要重新回到疆場。親愛的。”別西卜的手指劃過他的脖子。

“什麼!暫停?為什麼?怎麼會?那大家怎麼辦?那麼那麼多來賓呢!大家都準被好了為你們慶祝!列好的節目單怎麼可以不演呢?”

振幅三百驚奇極了,發出尖銳的嗶波聲。他撐起腦袋捕捉著聲波,發現感到驚訝的只有他自己,更加驚訝了。

惡魔們似乎共享著一種他不明白的氣氛。

以查拍了拍結構體的頭頂,示意他縮回去別說話:

“我感到很遺憾。”

“有多遺憾呢?以查因特嗡?”別西卜勐然笑了一聲,但這次語氣裡沒有笑意,反而包含了一絲隱含的意味。

“不多。因為這不重要。”以查的回答很快,很簡短,“你知道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陛下。”

差不多一百萬只紅色的小眼睛再次貼近了他。頻率很快地閃呀閃。惡魔之王的手爪一直沒從他的脖子上放下來,尖銳的指甲緊貼著他的面板。

“以查因特公爵。”迪流勒輕聲提醒。任何一個惡魔都能體會到空氣中蔓延的威脅。

沒關係。以查在心裡道。他還有點沒能習慣要出聲才能和迪流勒交流。

“沒關係。”他說。

“沒關係嗡!你說沒關係嗡!還有你!”空中吹來一陣勁風。迪流勒像被鞭子抽中一般悶哼了一聲。別西卜好像再一次輕而易舉地陷入了暴怒,對著新生的惡魔發出陣陣雷雲般的聲響:“你在提醒什麼嗡?你怕我殺掉他嗎嗡?你這低階不知道哪兒來的礙事小鬼!

自己滾到血肉鑄造池裡去!

!”

“過來。”以查短暫的壓過別西卜的聲音,朝迪流勒招了招手。

“以查因特公爵……”迪流勒被紅色的眼睛包圍了,聲音變得十分微弱,“讓我去吧。我不想連累您……”

“到我這來。”以查無視他的請求,再次向他招了招手。這下連振幅三百都感覺到不對了。“我不知道您在幹什麼。天使。但您好像不應該這樣……”

“天使?我是聽到了有誰叫你天使嗎嗡?”

一百萬只紅色的小眼睛氣勢洶洶地轉了過來。

“是的。”以查說。

真是奇妙。自從他把靈魂賣給塔粒粒奇,又被藍勒溫吃掉肢體之後,他突然獲得了一種靈感。

靈魂能量的大面積應用似乎也加速了這種靈感的發酵。

他感到非常清晰,思維洞明。完全聽得懂別西卜在說什麼。而且他甚至不用對她撒太多謊——雖然這樣未免有點無趣,但很簡單。

“你變得這麼囂張了嗎嗡?我最討厭和我一樣囂張的傢伙了嗡!”別西卜尖聲說。迪流勒已經慢慢蹭到了以查身後,她似乎並沒有察覺到。

“現在討厭未免有點晚了。陛下。”以查說。

沉默了一會兒。

別西卜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我親愛的。”

像蒼蠅拍動翅膀一樣快,她換上了一種迥然不同的嬌滴滴,黏湖湖的口氣。

“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嗡。”

她摸了摸以查的臉,“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你重要。典禮和那些廢物來賓不重要。我們會有血腥暴力的快樂生活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