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技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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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謝就謝唄!”
維裡·肖一臉得意洋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在下一秒跳到了那一堆樣本面前,他像檢查綿羊一樣輪流掀開每個人的頭髮,又把他們的耳朵揪起看來看去。兩個白衣教徒恐懼地向裡面擠著,躲避著秘法學者的手。另一個像是反應過來了,激烈地反抗著,一頓亂抓。維裡·肖向後一跳,埋怨:“我只是幫你們看看身體狀況嘛!”
光輝教徒們結成緊緊的一團,拼命把自己向牆角壓縮。維裡·肖搖了搖兩隻手,“好了。不願意就不了唄。”轉過頭來笑嘻嘻地看著涅塞,“好啦。看來他們都好得很。精神充沛,長勢喜人。你現在要做什麼?”
即使是明確知道對方原形和人類相差甚遠的現在,涅塞仍在他身上看不出什麼非人類的端倪。這就好像還沒來得及答題就被劇透了正確答桉。但自己試圖推演時,中間的步驟無論如何連線不上。以查給出的解釋他還沒能徹底理解。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維裡·肖對悲慘情景沒心沒肺的變態反應現在看來實屬正常。因為這傢伙本就是一位冷硬條款構成的法則生物。但在人類中也有一部分人具有類似的態度。
比如說現在的自己。涅塞心想。
如果是以前的他,現在應該要被羞恥心淹沒了。他看著醜陋的,耀武揚威的,自欺欺人的,離經叛道,身穿一身極其古怪衣服的秘法學者心想。他惹人反感。這樣的一個人做到他所做不到的事,在一票人面前援救了他。維裡·肖做到他所做不到的事,在一票人面前,援救了他。把這句話分成三段,其中的每一段都應該讓他感覺到羞恥才對。
但涅塞發現自己沒什麼羞恥的感覺。他面對那位老婦人和青年提前了的悲慘命運也沒什麼感覺。他們總有一死,他們果然被恩莫帕爾所殺害。損失的數量沒有超出備用的數量,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他只是這麼想著,看著薇妮把他們扛出去。就像在喝下苦水的前一刻突然喪失了所有味蕾。他的神經出奇的沉靜,心中缺乏波瀾。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在一把沒有裝飾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喔?你幹嘛裝模做樣?”維裡·肖在對面蹲下,兩隻手放在膝蓋上,讓自己看起來像一隻沒洗乾淨的大螃蟹,“不想說話?給個面子嘛。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就在這一瞬間,涅塞決定把維裡·肖的身體和能力特質暫且放在一邊,“找我做什麼?”
“我聽說了虛空汙染的事情。我想你一定和它脫不了干係吧?”秘法學者笑嘻嘻地說。
“某種程度上是的。”某種程度上是的。如果沒有他。虛空汙染確實不會發生,甚至惡魔入侵都有可能不會發生。但涅塞發覺自己內心依然缺乏反應。即使去刻意回憶那些受害者的悲慘死狀也是一樣。“所以你是專程來譴責我?還是帶來了什麼解決的辦法?”
“都不是。我是那種人嗎?”
維裡·肖綻開大大的笑容,“我是來採訪你的。正好這兩天的時機也適合我出來走走,順便采采風。”
涅塞看著秘法學者的笑臉——對方從不知道哪裡變出一個薄薄的結晶板,一屁股坐在地上,似乎真的打算在這莫名其妙的場合,莫名其妙的時機就地開始一場採訪。這傢伙從頭到腳都像是一場滑稽演出,小丑滿地亂跑的那種。奇怪的是,這種荒誕的發展也沒能激起任何心靈波動,他一點都不想笑。
“那就開始吧。前提條件:禁止任何採訪者和被採訪者之間的武力衝突和人身攻擊。尤其禁止不經提醒就照著臉打。”
維裡·肖抓住每個能表現多動的機會,掃了一眼結晶板,然後把它墊在下巴下面,歪頭看著涅塞,“第一個問題。面臨自己能力和困境的巨大差距。希望和現實的鴻溝。還有這麼巨大的,完全由你自己造成的道德困境壓力感覺如何?”
“如果你不想繼續幫忙,就走開吧。”涅塞站起身。“謝謝你的及時搭救。”
“哎!別嘛!誰說我不幫忙了!”秘法學者飛快地把結晶板收了起來,嚷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難搞!我還以為你只對囚犯這樣呢!我明白了!你就是因為這種臭脾氣才不和那個金光閃閃的光輝大人物合作的!”
“沒錯。”
“別敷衍我啊!真讓我好奇。能問問為什麼嗎?”維裡·肖一步湊過來,“照這麼說,你已經相信恩莫帕爾的說法了。幹嘛不全聽他的呢?人家的建議完全沒問題呀?難道你只挑惡魔的話聽?”他促狹地擠著眼,“那你可真夠變態的。”
“沒錯。”
涅塞檢查法陣的完整度,收拾殘局。法陣沒有被破壞核心。殘缺的線條可以輕易補上。明天時機就會成熟。到那時候一切就會結束——反正對他來說是的。他很清楚。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用星位作為基礎來指導施法了,要參加等級考試的話,恐怕難以拔得再次頭籌。但只要開始做,記憶就從指尖順暢地流淌出來。
“你真是……”維裡·肖譴責地看著他。抓了抓腦袋。
“好吧!看來我是找不回你當時把我抓走的便宜了。”他沮喪地說,“你算是歪打正著了。”
“或許吧。”
“嗨呀。我告訴你吧。”維裡·肖抱起雙臂,搖搖頭,“楊是以查因特隨手變出來的。他確實不值得依賴。你真神奇。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就能選對正確的一方呢?難道你也是我書裡的重要角色之一麼?”
他開始摸下巴,若有所思。涅塞停住了。轉過頭看著他。
“楊是他變出來的。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他創造了楊。”維裡·肖說,“不過也有點古怪。按以查因特說的,他應該不值一提,沒有今天見到的這麼大威能才對啊。不管了。還好我技高一籌。哈——哈。”
哈——哈。
涅塞的心中迴盪著這個詞。他感到有什麼東西被打破了。是情緒的障壁。憤怒,哀傷,羞愧,痛苦,想放聲獰笑,放聲大喊的感覺統統湧了出來,瞬間掃蕩了整個心靈。
“既然如此,是他叫你來看著楊的?”他聽見自己說。
“沒啊。我不都跟你說了嘛。我是自己跑來的。他都忙死了。哪裡有空管那麼多。嘖嘖。”
情緒突然又全部不見了。涅塞低頭看了看手心中的晶粉。他現在應該填補法陣。就這樣。
“是啊。沒錯。”他把晶粉填補在最後一個缺口上,面無表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