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是低頭的一生。我時而向斑布席耐德的三教九流低頭,時而向波契各種各樣肩章計程車兵低頭,時而向維卡多的貴族低頭。面對宗教理事會,四大商會,官方的法術協會或者民間的法術協會的成員,或是流竄的異族幫派打手,我低頭的次數更是不計其數。人們經過我的時候,不會看見我的面貌。但我現在將揚起頭來,而且要將頭始終揚起。”

——最後的破滅教徒成員普爾潘絞刑前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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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被自己養的公雞叫醒是最幸福的事,說明你有肉吃,有蛋拿,關鍵是還睡得著覺。天吶。”——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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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塞就是被自己養的公雞叫醒的。眼前黃澄澄的一片,原來是兩隻燈泡一樣好奇的黃眼睛,貼的極近。他把地精推到一邊,站起身,在地上亂跑亂叫的五隻雞,兩隻鴨和三隻鵝組成的禽類群落中踢出一條道,把一地雞毛丟在身後,走出門去。

沒在庭院或者通向高塔的路上看見薇妮。半精靈賞金獵人沒有趁人之危,也沒有留下來。稍顯遺憾,但沒什麼可後悔。既然已經回到了這裡,維恩尼斯的事情一切都是隻是過去時了。

他來到自己在高塔頂部搖搖欲墜的辦公室。

辦公室以上的部分被完全削掉,牆上有一個大洞,看上去大部分房間裡的物品也從那個大洞裡出門遠行了。但和凱克米拉相比,這裡可以算作一個寧靜又溫馨的港灣——

的確如以查所說,夜鴉堡受到了“特殊關照”。

涅塞清理出足夠大的空間找來蠟燭,幾種變異海洋生物的提取物,能透過三種能量的寶石,貝殼粉末,犰狳殼的粉末,鑽石粉末,開始佈下慢啟用法陣。他不用查書也做的到這些。法陣完成後,他把石化幽靈隼的蛋放在中間的法術臺上,觀察著那東西,直到那根藍色的血管搏動趨於穩定,整個蛋的底部開始蔓延出藍色的細紋。

有人從牆上的大洞裡滑了進來。

他知道那是誰。他沒抬眼皮,也沒質問。如果要糾纏過去時的話,他會寸步難行。

他現在絕對不能寸步難行。

“石化幽靈隼的蛋。”

薇妮走上來,抱著雙臂,看著法陣中心發光的卵,解釋似的說道。她臉上的紗布已經揭掉了,露出一片可怕又扭曲的傷口,但她毫不在意地顯露著它:

“被幽靈汙染變異的藍背隼蛋,又經歷過化石蛇妖的注視處理。極其珍貴的施法材料。一共只有五枚,四枚已經用掉,在這裡的是最後一枚。

石化幽靈隼蛋可以用來當作超大型防護法陣的能量源,相比最常用的寶石能量源或者動物標本能量源,能使產生的防護作用更隱蔽,更易操縱,容易變形,可以以移動的事物為目標,在高速運動中也可以保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效果。這種材料也可以當作起屍術法的介質,將對應的屍體喚醒為隼形態,具有意識的溫和幽靈。”

“完全正確。”涅塞說,“所以你確實去抓了一個秘法學者問了這些。人呢?”

“在地精的房間。我用籠子隔開了他們。”薇妮簡短地回答道。

“今天是禮拜幾?”

“只過了一天。時間充裕。”

然後他們都沒說話。

好像多說一句,某些脆弱的東西就會被打破似的。

她沒說出來。但應該知道了幽靈隼蛋的真正用途。涅塞心想。

她想知道的事情總會找個辦法知道。那個秘法學者不可能只說了這兩種基本用途……

“你果然還是個善良的人。”薇妮澹澹地說。

那種脆弱的東西被打破了。涅塞感覺怒不可遏。難道她主動提供了幫助,又屈尊停留,就可以居高臨下的盡情憐憫他嗎?他根本就無所謂。他在做正確的事,再也不會受這些無聊的因素影響。

再也不會,他已經決定了。

他站起身來,決定立刻動身,尋找接下來的“樣本”。精靈可以先放棄,新世界的火種裡不需要精靈這種糟糕的成分。

薇妮比他更快地跳到了大洞旁邊,左右張望。

“你要做什麼?”涅塞皺眉。

“砌牆。這裡需要封閉起來,等待孵化,不是嗎?接下來的五天至關重要。”她轉過來,注視著他,“我問你,如果惡魔在這五天裡把人間盪滌殆盡了怎麼辦?你不是白費功夫?”

“我會想辦法。”

“想辦法求饒?確實。我見過他,對方看起來是善解人意的型別。”

“隨便你怎麼說。想走就快走。”

“我不會走了。因為沒必要了。”薇妮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五天之後,你就會成為這個世界的守護幽靈。到時你會喪失好惡,喜怒。你不會再有想法去對付我,或者對付其他人。我和別人也沒必要再對付你。”

正確。她果然知道。涅塞心想。

那種東西終於完全破裂了。虛無的感覺湧進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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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思麗。我們不應該在往前了。這塊標牌寫著‘禁地’。根據座標計算,這裡是夜鴉堡。”奧數法師七二一停下腳步,向走在前,一身亮橘色的念襲使叫道。

“你真的什麼時候都要計算一下嗎?不如你看這兒,這塊標牌寫著‘夜鴉堡’。”柑橘女士轉過身,沒好氣地說,“我們是來觀察情況的。更應該去那裡看看。這樣本納斥才知道把古冢武士團的兵力重點投入在哪裡好。”

“根據計算,我們前去夜鴉堡喪生的機率超過百分之八十。除非我們收穫的價值期望超過了我們兩個人性命相加價值的百分之八十,才值得前去冒險。目前看來,數值不夠。”

七二一·五的語氣非常禮貌,也非常堅定,“我所計算的路線使我們沒有碰到任何危險。這足以說明這次計算的可信度。你必須聽我的……”

“我們喪生,或者不喪生。只有這兩種情況。我要去,你去不去?”羅思麗扭過身子,繼續向前走。

“我去。”奧數法師快步跟上念襲使,滿臉嚴肅地說。

“終於!感謝你能放下那可怕的算術……”

“如果我不去,你喪生的機率是百分之百,而且我們不會有任何收穫。相較之下,這是更差的選擇。你成功讓我陷入了一種博弈上的困境,所以我必須選擇去。”

“哦!閉嘴吧!不會有事的!”羅思麗尖叫道,“你看,夜鴉堡的房頂還有一半都在,說明惡魔根本沒怎麼來過這兒。”

“我的計算結果不是這樣。”

“你的計算結果是哪樣?”

“是……”七二一下意識回答道,緊接著他意識到這句話不是來自羅思麗所在的前方,而是後方。念襲使也臉色煞白的轉過頭來。

他們看見一個身穿焦黑皮甲,頭髮凌亂,一邊臉上有一個可怕傷疤的半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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