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午就這樣過去了。他們尋找機械師有可能在能源耗盡前留下的說明文字,但一無所獲。

維裡·肖決定來硬的,打算從左下角第一個按鈕開始嘗試,被拉斯諾洛立刻推飛。

“那我們還在這兒傻愣著做什麼呢?”

維裡·肖在牆上和地面各彈了一下,就勢往地上一躺——他剛才在萬能問題解決機和機械師的聯合生物身上上躥下跳了好一陣子,也累了。“不管那是什麼珍稀燃料,我們也得去找啊。”

“是的。你去。”

“我去。我可以去。”維裡·肖搖搖手,“你在此地不要走動……不對。我今天下午晚上都有事啊!落神計劃今天下午要召開開荒祭典——到處都少不了我呢。”

他嬉皮笑臉一會兒,坐起來,“對了。老鬼。我記得你明明是曲柄調整計劃組的。報告一下那邊的情況唄?”

“不知道。我不關心。”

“你不關心?怎麼可能?”維裡·肖奇道。他仔細打量著拉斯諾洛的臉色,嘿嘿笑:“你不會是弄不懂他們在做什麼吧?”

高階吸血鬼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惱怒。

秘法學者的一下子精神起來,哈哈大笑,連著拍了幾下手,在捱打之前陡變正色:“都怪他們沒有解釋清楚!結構體做事是這樣的。而且爪型結構體不接受‘領袖’的概念,所以也沒法對他們指指點點。嗯。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

他站起來,認真地在衣服下襬抹掉手上的灰,“他們其實是相當友好可靠的傢伙。”

“友好可靠不重要。”

“不友好可靠才重要。噢!我知道了!”維裡·肖搶過話頭,舉起一根手指,“我知道你為什麼也對以查因特老哥的失蹤一點不著急了。因為你壓根沒有跟進你們方案組的進度,根本沒法向他交代!你說不定偷偷希望他晚點回來呢,我說的對是不對?”他泛起神秘的微笑,搓了搓手:

“你讓我想起了那些自己不想寫作業,把希望寄託於老師在森林裡迷路的壞學生……”

在拉斯諾洛克服風度,把袖子挽起,手套放到一邊,準備發作之前,他早熘的沒影了。

留給高階吸血鬼的是被丟下的那張原本繫結給機械師的結晶板,和逐漸變遠,逐漸變長的一句話:

“我會幫你找燃料的。在我把自己的事做完之後!作為交換,你得重新為我們的結構體朋友寫一篇悼詞!今天午夜之前交!

起碼兩千字!

!要求:邏輯通——順——!語——言——有——感——情!”

……

……

……

“在一大堆事情湧來的時候,你會下意識認為看起來最宏大的那個,或者最牽動你情緒的那個是最重要的。

在了不起的維裡·肖大師日理萬機的這一天,他的摯友的葬禮的前一天。除了他一直放在心上的這件事,他自然下意識認為大偏移,或者歸零,或者九大位面的嶄新奧秘是最重要的。

或者退而求其次,以查因特的下落,小維和旋鈕四的遭遇,黎芙等等他兄弟姐妹的前路是最重要的。或者他迫切的要趕去相會,美麗又善良的諾洛兒是最重要的。

最不濟,那重要的玩意兒也將會是他有一點點放在心上的落神計劃。雖然他也沒怎麼認真寫作業,但並不會希望老師在深林中迷路,這是他和拉斯諾洛的不同之處……

很多可能他都想到了。但事實上,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完全沒太在意的事情:

‘三十二層加工跨溫篩擠醚’的原料只在鮮血被不斷玷汙的土地上結晶——也就是隻在大吸血鬼的出沒之地產出。而唯星之八的所有這種特殊桐油都已經被消耗一空。

而吸血鬼本就極其稀少,行蹤不定,喜歡隱藏自己……

可以遇見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內,儘管維裡·肖盡心竭力,他也沒能再找到一滴‘桐油’來啟動萬能問題解決機,喚醒機械師。在後來的成果展示大會上,他只能把其他方案組的存活成員叫到地下室,讓他們瞻仰萬能問題解決機x機械師那龐大無比的,結滿蜘蛛網,開始掉渣的廢鐵身影。然後充滿同情地聽著一波一波傳來的嘆息之聲和嘲笑。

他和拉斯諾洛也只能做到這樣了——吸血鬼連同情也沒有。他們都還有不少自己的作業要補呢,而上課鈴就要響了。

不過即使到了那個時候,這位一向自視甚高的秘法學者也沒覺得這件事情有多重要。”

——《和了不起的維裡·肖同行——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傳記草稿》

……

“文章又瞬間切換到了第三視角,體現了該作者錯過拯救宇宙的一個重要機會的恥辱之情。”

——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批註

……

“……不過即使到了那個時候,包括後來的很多時候,這位值得尊敬的秘法學者也沒覺得這件事情有多重要。他又不是以查因特,幹嘛總得是對的呢?哼。”

——《和了不起的維裡·肖同行——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傳記新修》

……

……

“我來了!

情況如何??我只能待十分鐘。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捧花還是磨刺?還是……我不當祭品,先說好!哈哈哈哈哈——”

維裡·肖的笑聲斷在空中,顏色狂野的草地,一頂又一頂的帳篷,嵌在一起的水塘間空空如也。他發狂一樣地衝向每個角落,伸直脖子尋找可能的身影——在草地間左衝右突,毛茸茸的坎比怪也好,在水塘底部冒著小泡泡的的土元素也好,鋪滿了小道兩側,把它們弄的滑熘熘的蘑孤妖精也好,落神計劃原本正熱火朝天準備開荒祭典的成員一個也不見了。

維裡·肖衝向祭壇所在的高地。

篝火尚有餘溫,還未完成的法陣周圍翻倒著動物油和各種礦物質粉末,展現出一副被掠奪過的模樣。真老套。但他連抱怨這一點的心情都沒了。

秘法學者又驚又怒,直接衝向另一側的一片小型樹林,他從來不被允許進入的水澤仙女的庇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