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間上沒有無敵的方法。就像我們之前稍微提過的一樣。無敵是為了被戰勝。永生是為了死掉——或者感到無聊,之類的。

但確實有許多種辦法可以讓你接近於無敵。比如說剛剛從某個傢伙的手上死裡逃生。

閃電不會擊中兩次。你也不會被殺兩次。就這麼簡單。偷偷學會就行,別去四處張揚。不然以查因特知道了就會說:這純是愚蠢的心理作用。一梅茲所著的那些又重又沉大部頭也一定要囉囉嗦嗦地提到這和他相信的那些所謂‘機率學’相悖。

但管他呢?當你需要無敵的感覺的時候,這真的很有效……”

——《和了不起的維裡·肖同行——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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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維裡·肖就有無敵的感覺。面前涅塞的臉上表情極其陰沉——就好像眼前的自己不是歷盡千辛才大難不死歸來的超級好朋友,而是某個上班嚴重遲到的員工——還一腳把咖啡踢到老闆光光的頭頂。拉斯諾洛·班琴斯·朗看著他還嘆了口氣,走到一邊兒去了。嘆了口氣?在修辭手法之外的地方,什麼時候吸血鬼還能嘆氣了?

但維裡·肖覺得完全無所謂。

“還好。”他東張西望,揚起胳膊向所有能看到他的眼睛打招呼。“還來得及。”他欣慰地看到賓客們都還在,場地也沒有大的破壞。三個幽靈樂團的方陣乖乖地呆在表演臺上。

“一點小問題。很快就能解決。聲波炮已經播放了嗎?播放了幾個?問題不大,問題不大——我們只需要小小的調整一下——”秘法學者觀察一圈,很快銜接上目前狀態,自如地向樂團傳送約定好的訊號。沒過多久,合樂的節拍和調性重新修正,正進行到高潮部分的《心意之聚》戛然而止,三秒之後,換成了預定在葬禮首夜樂單上的《暗黑翻轉簿》。

暗黑。暗黑。暗黑。翻轉——簿。

“別瞪著我啦。你不可能再殺我一次咯。”他對涅塞擠擠眼睛。無敵的感覺果然有效。涅塞沒有做任何奇怪的事情,只是冷著臉:

“你去哪兒了?”

“很精彩。你肯定想不到。所以我要組織好了再講給你聽。”維裡·肖隨便搖了搖手,飛快地跳下臺子,在身後掀起一長條氣流。認得他的賓客紛紛向他問好,有的伸出尾巴來試圖絆倒他——他輕鬆飛躍過去,同時覺得自己英俊瀟灑。

無敵的感覺繼續著。他打聽完畢,安排完畢。回到涅塞面前,理直氣壯的上前一步,讓對方後退一步,從粉彩的正方形上退開。他一點也沒想過對方不退開會怎麼樣。反正他會讓位的嘛。

反正局勢在掌控之中。

既然他回來了,局勢當然在他掌握。

維裡·肖喚醒機械偶和終點事務所的辦事員。讓它們進入活躍狀態。已過去的葬禮首日缺失了許多安排好的步驟,但如果誰想認為他會束手無策就錯了。全世界最棒的葬禮當然有應急準備。所有沒來得及出現的環節已經被見縫插針的嵌入接下來的時間——

“湖心祈禱被打斷了。”涅塞冷聲說。

“沒錯。可惜呀。”維裡·肖點點頭。“還好,只是個第三節的小節目。甚至不是壓軸。我們還有許多備選節目。”他笑了笑,“剛才是你在控制局面吧?小維。多虧了你。幸虧你在這兒。我簡直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不用擔心了。現在都交給我吧!”

維裡·肖踩著粉彩的正方形上升。有一瞬間,他看到涅塞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他理所當然沒在意:

“我只能用更精彩的節目來補——償——你——啦————”

他升高了,遠離了對話。

無敵的感覺。無敵的感覺。暗黑。暗黑。翻轉——簿。

他回到主持人的位置,開始主持這場全宇宙最棒的葬禮。

就像他計劃好的那樣。

……

這會兒,原初奧數法師和兩個句僂學徒沒在計算。他們若有所思地看著維裡·肖踩著主持人的位置升入高空。在音樂的作用下,賓客們重新入睡,為下一個節目——黎明夢遊舞會做準備。涅塞走過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一名學徒伸手保護疊成高高一摞的算紙,僅此而已。

三個法師都沒有太大反應,倒是後面倒掛著,正環抱雙臂閉目養神的拉斯諾洛被震得搖了搖,落了下來。

“怎麼了?先生們?”吸血鬼把套在臉上的禮帽掀起一個縫。

“我想問怎麼了。”涅塞說,並沒有衝著高階吸血鬼,而是一梅茲,“在你的計算下,我們現在應該如何呢?”

“結果並沒有改變。”原初奧數法師聲音乾癟,毫無波瀾,“還是要讓這場葬禮進行到最後。中間也不能有任何賓客離開。離開。剛才那傢伙屬於加入,所以不算——”

“我沒完成你的挑戰。”涅塞生硬地打斷了他。“用你的話說,那個你需要的尚未確定變數沒有計算出來。難道這也不帶來任何改變?”

“哦。你的問題是這個啊。”一梅茲轉過來,兩隻空洞的眼窩朝著他。“剛才我們要解決的是你的質疑。尚未確定的是你的變數。在剛才一般手相對稱失量重規劃和流體間集中發射的過程中,結果實際上已經對你顯現了。但它不影響最終結果。”

涅塞用兩根手指捏著眉心,想了想。

“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他慢慢地道,“你告訴我,阻止結束這場葬禮的阻礙可以被湖心祈禱解決掉。那怎麼會——”

“它對我們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指我和我的學生。在這個問題中,可以包括大偏移和眼下我們正在經歷的又長又蠢的儀式。”一梅茲道,“讓我明確一點吧:那個阻礙就是你。我已經說過了。你在這個過程中會得到對應的結果。但這和我們實際上沒有任何關係。”

“我不明白。我沒有完成祈福。我要做的不就這個嗎?”

一梅茲抖了一下,空空的腦殼中發出短促的嗚嗚聲。

過了幾秒涅塞才意識到他這是在笑。

“不。不不。我的小數點啊。”原初奧數法師大笑。“你弄錯了。你可知道,‘不相關’‘不顯著’也是一種結果?

這個過程是必須的。無論一般手相對稱失量重規劃和流體間集中發射本身是否成功。你都得到了結果。”

“所以這個結果是失敗了?”

“還是不對。”一梅茲搖了搖頭,以暴斃的速度恢復了平澹的態度。“這是在你的域中進行的問題。你需要以你的規則來進行解析。跟以查因特再好好學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