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真是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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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才說到哪兒?”維裡·肖晃晃腦袋。阿西莫夫騎在他的肩膀上,快樂地晃著兩條小腿。“你說到‘詭計’。維裡·肖叔叔。”
“對。我們馬上回去找你的那些小朋友。咱們就要到‘扣’的扣眼去了。我們把眼睛取回來。大家得到交換的東西,羈絆的物件。大家各回各家。很滿意。非常滿意。好了廢話到此為止。接下來是重要的話:
我剛講到‘詭計’。也就是‘敘事詭計’。是這樣……不。是這樣:我們說起來是這樣,你也以為是這樣。這樣也說得通。但實際上是那樣。”
“到底是哪樣?”
“另一樣。”
“好吧。維裡·肖叔叔。隨便是哪一樣好了。你幹嘛要搞這個?”
“我沒有搞這個。我在教你這個。這個也不是這個。嘿!這個是我幹了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寶貴經驗!關於秘法故事的經驗!現在我要把它們全都傳授給你了!小笨蛋!”
“這個。那個。”阿西莫夫抓抓腦袋。稍微感覺有點洩氣。他還看不見,但看不見的困惑和聽了維裡·肖話之後的困惑有顯著差別——後者更令他頭暈的厲害。阿西莫夫發現維裡·肖叔叔有種神奇的魔力,當他不在的時候,他的話顯得都非常有道理,讓人忍不住去引用。他腦子裡的形象也顯得光輝高大。幽默風趣。但當他真在你耳朵邊說那些話的時候,沒過幾分鐘就會讓人心底冒出“真是夠啦”的想法。
真是夠啦。阿西莫夫想。“這麼多年撿魚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維裡·肖叔叔。為什麼我們在海邊撿魚會積攢起秘法故事的經驗呢?”
“因為……我也不知道。你的問題太多了!小王八蛋。你到底聽不聽?”
“我不想聽。我聽說我們來到這裡能換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哩。我不想要那些奇怪的經驗,維裡·肖叔叔。”阿西莫夫這會兒想起的是嗅寧的話,心裡奇怪。難道他們碰到的也是這樣的“交換”嗎?那可沒什麼好的。
不過他總歸碰到了維裡·肖叔叔和他一起。所以勉強也算好?嗅寧倒也說過,能交換到的東西和他的貢獻也有關係。不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難道他只貢獻了那麼點東西嗎?只能換回邋里邋遢,胡言亂語,一團抹布一樣“真是夠啦”的維裡·肖叔叔嗎?
“你不想聽。嘿。我看你完全沒明白呀。小討厭鬼。”邋里邋遢,胡言亂語,一團抹布一樣“真是夠啦”的維裡·肖叔叔說話了。“這樣好了——我換個辦法問你:你願意付出什麼來得到我的這些寶貴經驗呢?”
“什麼也不願意。我什麼也沒有呀。”阿西莫夫搓了搓脖子上的泥,嗯。倒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喏。我只有這個。”他把那顆泥球隨手丟到維裡·肖的頭髮裡。
“你真噁心。”維裡·肖甩甩腦袋,發出嘖嘖聲。“難道是不想聽我的高見嗎?”
“當然啦。維裡·肖叔叔。我不聽。我都說好幾遍了。”
維裡·肖沉默了半秒。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啊哈!沒想到吧!不聽我也要講!”他神氣活現地道。把“這叫做‘否認’。這也是秘法故事的一種。你記住啦。我明明說是這樣。看上去也完全是這樣。甚至大家都覺得,對啊,這樣沒錯。然後馬上就變成了那樣。”
“這樣。那樣。這麼折騰是幹嘛呢?維裡·肖叔叔。”
“為了難以預料!”
“為什麼要難以預料?如果明天天氣是好的。我們就可以走到海更深的地方。如果明天天氣不好,我們就呆在小屋裡。難以預料可不好。”
“這在秘法故事裡可不好。沒有誰想看到一眼看得到底,可以預料的秘法故事。在秘法故事裡,如果明天的天氣預報是‘好’,那第二天的天氣預報就得是‘不好’才行。”
“啊哈?那不也是一種‘可以預料’嗎?維裡·肖叔叔?”
“才不是!是……嗯…………”維裡·肖停了下來。阿西莫夫能感覺到他鬆開一隻手,摸起下巴。
“……怎麼跟你形容呢……”
“那就是可以預料唄。”阿西莫夫心不在焉地晃腿。
“不是!不是就是……原因是……算了。我們一會兒再說這個!反正你先記住就行。等我想清楚再來補充!”維裡·肖拍了一下他的膝蓋,高興起來。“下一個!下一種秘法故事。是‘誇張’!”
“又是秘法故事?”阿西莫夫又開始搓泥球。
“‘誇張’。”維裡·肖莊重宣佈。“我說是這樣。實際根本不是這樣。”
“這是‘誇張’的意思嗎?維裡·肖叔叔。我怎麼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
“在秘法故事裡就是這樣。‘誇張’是完全的假話。但和真話很像。比如說,我感覺我要吐了。實際上我根本不想吐。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吐出來。”
“就是撒謊唄!”
“不是撒謊。是一種合理的撒謊。”
“你剛剛說了是撒謊。幹嘛又說不是!”
“我剛剛在‘否認’。嗨呀!小笨蛋!你這麼快就忘了上一個!等我都講完再好好考考你!”維裡·肖嗤笑一聲。“我今天要把所有秘法故事的寫法教給你!下一個是‘忽略’。”
“我幹嘛要學這個呢?”阿西莫夫打他的頭。“嗅寧!你們在哪兒??”他又向周圍叫道。
“‘忽略’!”維裡·肖再次莊重宣佈。“事情可能是這樣。可能是那樣。但是我們不那樣說故事。因為這樣和那樣都不對。怎樣都不理想。所以直接‘忽略’。這樣就沒誰會注意到那些不理想了。”
“我剛剛就對你用了這個哦。”他小聲偷笑起來,補充道。
……
……
……
“真是夠了。我受不了了。請快些把別西卜女士叫起來吧。”一梅茲把面前的算紙一把推倒,讓它們散落在空中。
以查掠過它們下墜組成的凌亂曲線,把它們都收入懷裡。
他掃了那些紙面一眼。“你已經算好了。很不錯。和我的預料大致相符。”
“相符。不相符。隨便吧。”一梅茲嗓子裡發出煩燥難耐的刮擦聲。“我只希望能快點中止這一切。讓那傢伙永久的閉嘴。讓我再也聽不到他說話。”
“我可以把你弄聾。這倒簡單些。”
“我也可以。”一梅茲陰沉道。“可惜。我還不能聾。這些毫無價值的邏輯我還得聽,以免漏掉有所相關的微小資料……”
“毫無價值?”以查叫道。“這可都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