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部分生物來說,讀取思想有益於許多事務,但往往對交際有害。尤其是當對方意識到的時候。

就像使用奧數魔法來進行十子棋對弈一樣,這會改變博弈的性質。

下次在讀取對方思想的時候提前考慮:

你想要改變博弈的性質嗎?”

——《宇宙通用交際法則》

……

……

……

“最後一顆珠子將閃耀金光。”元素生物的語言詞彙算是較少的那一類。很多意思都由同一個詞表達。“珠子”和“星球”和其他的五十三種含義是同一個詞。在那份不像報告的報告最後一句,“珠子”指的不是珠子,而是那些維持引力的月亮。

終道之末的背面(現在是正面,但什麼東西有兩面的時候就很容易搞亂,以查決定使用最初的稱呼)。在他面前的是曾經足以容納三十萬顆“珠子”的深曠空間。和他上次離開這裡的最後印象對比,所有的月亮都金的過頭。

說“沒錯,我早就想到是這麼回事”可能也有點過頭,以查只是沒有很驚訝。

到處都沒有看到巨靈——和刻板印象不同,這些巨大的生物其實頗為善於隱藏自己,而且不太外向。有可能他們只是把自己隱藏起來了。

但更大可能不是。他已經嘗試用三種不同的歌唱方式聯絡“舌苔”努比索索,但也沒有得到回應。吟唱共同體悶聲不響。心歌被阻礙的感覺和聯絡涅塞類似。

不管巨靈動亂原因如何,造成的後續影響是什麼,埃羅巴巴又做了什麼,顯然有麻煩保留至今。

“注意安全。老闆。”兩個辦事員同聲提示。

如果安全是那種會乖乖服從注意的玩意,一切可能就會順利的多。一進入這個區域,引力錯亂就開始造成困難。到處都是重力坑,踩進去就會被黏住不放。以查在有些坑底發現了一些難友——殘存的音符——它們被吸住無法逃逸,圍繞著看不見的中心猛轉個不停。

他嘗試聽取其中的某些段落。絕大多數音符要麼是走調嚴重,要麼不能被惡魔的聽力所讀取——藉助儀器和一定的研究方法可以,但在坑裡的時候他無法讓它們完整地瞬間出現。極少數的音符還能聽。只剩幾個詞。

“聽!”

“專心聽!”

“——聽不到了。”

還好他對巨靈的歌詞體系有一定了解。不管留下這些音符的巨靈是誰,他們都有極大可能是在求救。

從一個角度來這是平淡無奇的發現,被黏在這樣的重力坑裡,束手無策的時候難免想要求救。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些求救讓他更瞭解的目前的狀況。

目前的狀況是他有時也有點想求救。辦事員雖然是地道的本地規則生物,但在這樣的錯亂之下也只能勉強維持自己不散架。

有那麼一陣,似乎很難在移動的同時讓自己的每塊肉都附著在骨頭上,不過後來以查掌握了方法:邊移動邊連線零星的小型半位面,在裡面找到自己需要方向的拉力再擰在一起。

在兩個辦事員變成一個之後(她們各自折損了百分之五十),他們最終還是成功到達了埃羅巴巴報告提到的位置。

終末翻轉之時最初的十顆月亮在一個袋裝的底部閃閃發光。由於那層嶄新的,脫穎而出的,極不自然的金燦燦外表,它們看上去比之前還亮十倍。

十倍是他隨便想到的形容。如果一梅茲或者涅希斯在這裡,應該就能給出準確的倍數……

“12.4倍。”

一梅茲突然從金色的火花中出現,冷靜地報出一個數字。

(或者他在那裡有一陣了。或者他一直跟在他背後。現在眼前有很多東西都是金色的。惡魔分辨這種顏色的能力遠不如分辨紅色。它們有一定可能有所不同。)

不管怎樣,原初奧數法師撐著純金的算桌出現,轉過腦袋,露出兩隻金光四射的眼睛——

涅希斯呆在骷髏的眼眶中,滴溜溜轉了轉。

以查聳聳肩膀,按了按額頭上被重力扯的幾乎脫落的鱗片。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死靈沒有讀心能力——再厲害的也沒有,但涅希斯顯然彌補上了原初奧數法師這個小小的缺點——現在是一梅茲能從他者的臉上(或者類似臉的器官)讀到對方的思想了。比如——

“省略那些惡魔的寒暄和假裝成寒暄的譏笑吧。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

一梅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你認為在全視之眼的幫助下,我難道需要那可笑作者的死亡才能逃出那他的一樣可笑的邏輯牢籠嗎?

我有所有的計算方法。而涅希斯有所有的已知資料。你知道在這樣的條件下,能創造怎樣精確的結果?”

哦。我不知道。以查心想。

不過那當然,畢竟你已經算出了宇宙常數。要不然——

“宇宙常數只是一個調整值。”以查還沒想完,一梅茲打斷了他的想法。“我們現在談論的是整個世界的藍圖。”

整個世界的藍圖。“這麼快就想把永珍森林的成功案例應用出去了嗎?”

“沒錯。而且我知道你剛剛講出了一句非常難以辨認的譏諷。我現在可以辨認了,我還要告訴你,事情就是這樣。”

“哪樣?我現在相對你可算非常無知了。”

這也是句譏諷,但一梅茲只是冷笑了一聲。“你會知道的。”

“很不錯。我很期待。像一個惡魔那樣期待。”以查抬起眼睛,和那對滴溜溜轉的金眼睛對視。“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尊敬的宇宙神?”

他有點等待著涅希斯的沙沙聲。但沒有。原初奧數法師硬邦邦地代為回答:

“這就是真正的合作。我們不講笑話,不互相嘲笑,也不逼著對方笑。”

緊接著,他沒有留下空隙,帶著他的金桌子和金眼睛向前飄。“現在讓我來替你解決當前局面——我判斷它需要解決。去。”

“去哪?”以查眨眨眼。

“去吟唱共同體的內部。”

“吟唱共同體是個——”

唱共同體沒有實體,自然也沒有“內部”。

“有的。”一梅茲乾脆地道。“它在‘終一母星’。現在和我來。”

來就來唄。以查心想。拍動翅膀。兩個半個辦事員咯咯擦擦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