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歌頌我傳奇的物件嗎?數目相當多。唯星奇面上的難民和難民後代。終點事務所的所有成員。五支死靈軍團,當然,有你學生的那支……”多斯瑪斯慢吞吞地開始細數。最後才像剛想起來似的,舉起一根食指:“剩下的全體惡魔。”

“也不百分之百是全體。”他看到以查的表情,自我檢查到了一絲不嚴謹。“總有一些無法觸及的傢伙藏在各種各樣的倒黴地方——”

“我沒見過惡魔。”以查打斷道。“除了你。”

多斯瑪斯歪了下頭。看他的樣子好像是真不明白。

“我沒見過其他的惡魔。”以查說。“從回來到現在。惡魔之主的大軍凌虐了一個又一個位面。我一路見到了無數廢墟焦土。這是肯定。”

“那是肯定。”多斯瑪斯模仿他的語氣道——簡直是惟妙惟肖。“可惜我沒見過當年的盛況。”他聳聳一邊肩膀。陷入了某種遐思。語氣介於神往和遺憾之間。“一定有不少輝煌的魔火堆曾經在無數的高山,谷底,平原上熊熊燃燒——”

“魔火堆。殘渣加起來總有上千噸。光殘留至今,我看到的。”以查平淡地接道。“惡魔之主贏了。惡魔贏了。混沌之中,她抓住混沌的時機。仔細想想,也確只有她能抓住。

別西卜實現了她曾經的宣言:純粹的碾碎不在她控制下的每一塊土地,讓世界燃起烈火——還有剩下五十條,爆炸,焚燒,摧毀,壓榨,之類,什麼的。其中沒有任何一條可以為任何物件帶來穩定的益處——甚至,所有的一切就是因為她想。”

“這很能說明問題。不是嗎?爺爺。”多斯瑪斯溫和道。

“當然。”以查微微頷首。“我們偉大的女王證明了自己列席世界的扭變者中。她說過的話是言出法隨的至高命令。而不是當她還是男爵時,當時的大公爵們所評價的‘痴心妄想’。了不起的成就。”

“了不起。”多斯瑪斯微笑著看著他。隨聲附和。“但你既不理解,也不贊同,對嗎?爺爺。”

以查皺了皺眉。得知血承關係之後,他也沒感覺到多斯瑪斯的討厭減少太多。那張舒服又漂亮的椅子還空著,但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坐上去。他更願意站在這兒,和多斯瑪斯保持一定距離。

“這你就錯了。”他道。“對於別茲爾雅的這一系列行徑,我非常理解。也必須贊同。事實上,我不關心。”

多斯瑪斯忍不住咧開嘴唇——他的大笑聲也是平淡無奇的那種。“我真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爺爺。儘管我有你們的血。”他笑了兩聲才道。“可能這就是傳奇吧!我的確不懂。敬愛的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公爵。原諒我得問你一個可能會顯得很愚蠢的問題:

既然你既理解,又贊同,又不關心偉大的惡魔之主的行動。那為什麼還要把她封閉在永珍森林裡呢?雖然我們現在都知道——你的行動很有效,但遲了一點點。”

以檢視了他一眼。

“的確愚蠢。這個問題我不回答。”

“我有你們的血。爺爺。只要你說,我就能明白。”

“等我們的血告訴你吧。”以查掐斷話題,重新開了個頭:

“仔細聽我說過的話:在這樣一系列驚世駭俗的成就之後,按照常理,即使在整個征戰過程中折損了大量士兵,事到如今,世界之中應該充滿了我們的同胞才對。我理所應當隨隨便便就能碰得到。不用專門去訪問親愛的故鄉。但我來往幾天了,沒見到任何一個惡魔。”

多斯瑪斯好像第一次聽清這句話,還有點被驚奇到了,向後一靠在拉著黑色帷幕的牆壁上。

“怎麼會呢?”他把兩手握在一起。“你沒見過——”

多斯瑪斯似乎在認真的思考原因出在什麼地方。似乎還很快想到了:“因為他們的樣子變了。我是說,其中大部分。”他笑著提出答案。淡青色的眼睛閃閃發光。流露出一種天真的得意。

“你見到了第一世界那些淺灘上的紅紋跳蛙嗎?還有到處都有的一種尖頭沙蟲?大拇指大小,可以鑽破石礦那種。那些都是惡魔啊。”他很高興地說——他的高興持續有一陣了。“那些都是我們的同胞。”

“你搞錯了。那些是被混沌力量汙染的惡魔化生物。”以查皺眉道。“這是有明確的學術定義的。惡魔化生物,和惡魔後裔,和惡魔有巨大的差別。他們絕不是一回事。我可以展示資料給你看……不。算了。”

“是一回事。”多斯瑪斯笑道。令以查又想到一條他的討厭之處——他雖然叫他“爺爺”,但表現的毫無尊重之意。

“我也很明確他們是一回事。”多斯瑪斯繼續說。“維裡·肖大師提供的資料裡是這樣的。”

“維裡·肖是錯的。大部分時間內。它被認為是一名‘作者’。這是十大位面之外的生物。它背上的符號讓它能夠留在這裡,所以它就一直呆在我們的世界裡。”以查道。他決定犧牲精確性,不打算深究每個名詞了,只為了結束這場對話更快些。“我不知道它是怎麼死裡逃生到達你這裡的。不重要。你需要知道的是:它所提供的一切訊息都是經過它那種叫做‘作者思維’的東西扭曲過的。

最重要的,如果你相信它是一名‘作者’,它提供的那些扭曲的訊息就會成為現實。”

“你要求我不要相信維裡·肖大師?”

“如果你沒有我和別西卜的血,我會‘命令’,而非‘要求’。”

“如果維裡·肖的內容對我們有利呢?”

“一樣。”

多斯瑪斯眨眨眼。就在以查以為他要笑容消失,換上另一幅面孔,傻里傻氣地又開始一通亂打亂砸的時候,他點了點頭。

“我聽你的。爺爺。我相信你。”他說。

以查停頓一秒。“嗯。”

“但我依然很明確他們是一回事。”多斯瑪斯說。“即使沒有維裡·肖大師的補充訊息。”

“原因?”

“感覺。”

“感覺?”

“就是感覺。”

多斯瑪斯笑笑。“我感覺。他們都是我的子民。

你忘了嗎,爺爺。我有你的血和別西卜的血。我是這一代的惡魔之王。所有的惡魔都在我的麾下。”

“你看。”他說。撥開身後的黑色帷幔。那裡原來有一扇巨大的對開船窗。他指向窗外。“他們都在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