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讀者。想要繼續講述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的故事,就無法不提到魔鬼。

我有沒有提過魔鬼的事情?也許你在別的嚴肅書籍中看到過類似的話題。或者你本身就有相關的感悟。但我保證,你在這裡看到的絕不會一樣。因為以下的內容都沒有任何的資料或可考證資料支援。

一點都沒。

(咳嗽)

一生中你會見到各種各樣的魔鬼,如果一個人堅稱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魔鬼,那恰恰說明他絕對見過那麼幾個。像這種失憶或者單純的嘴硬狀態,任何最最低階的魔鬼用最最低階的魔鬼伎倆就可以造成。

魔鬼還有很多其他生物無法想象的手段。能造成他們無法想象的損失。實際的,不實際的……魔鬼可以抽掉一個人下半輩子所說過的所有介詞,把它們交給一隻鴨子一天內說出。或者讓一群鬣狗在死亡之前都只能在一個杯子裡小便。大便另算。他們可以建立一個精神病院,然後讓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個王國而紛紛趕來建立外交。或者讓這個過程倒著發生。

魔鬼無所不能。

當然啦。從某種角度上看,這簡直是種神力。對大部分人而言確實也難以分辨。因為它們之間有時候確實沒有區別。以查因特和涅希斯都曾被叫做‘窺探的魔鬼’。某種程度上這一點沒錯。

都沒錯。以查因特說,神和魔鬼和邏輯聚合都只是稱呼而已。這也沒錯,但解構過度,不夠有戲劇衝突。他就是這個樣子。

不過有時候,這可不行。

所以就由我來告訴大家吧。魔鬼從何而來呢?

魔鬼從‘交易’中來。只要有‘交易’,就會滋生魔鬼。有些文字工作者會把這比喻為細菌從培養基外的一切地方長出。很對很對。唯一的問題在於這其實不是個比喻。魔鬼就是這樣的東西,它們從‘交易’中成長,交易讓它們變得更強大,更有生命力,數目更多。

眾所周知,魔鬼具有極強的變化能力,面貌千變萬化。這是表象。人們願意想象一個事物變化成另一個事物。這簡單容易。但只要放下這種預設,其實可以輕鬆發現深層次的原因:

魔鬼可以代替任何東西。

他們數量不限,形態各異,大小難以捉摸。當一場魔鬼交易發生時,他/他們就置換掉交易中的一部分——可能是交易的物件,交易的發起人,交易的盈利或者成本,或者交易本身。

所以魔鬼無所不能。所以他們有千萬種面貌。

(咳嗽)

發現了沒有?‘魔鬼的交易’是從‘交易’開始。先有‘魔鬼的交易’,才有‘魔鬼’。當有誰提出‘魔鬼的交易’的時候,這個超幸運的傢伙才真正獲得了成為或部分成為魔鬼的機會。魔鬼從交易中產生,代替或部分代替發起人。於是在大家的眼睛中,就是一位魔鬼突然出現,提出交易啦。

想想。你們想想。

想想那些關於魔鬼的故事。是不是都是和稀奇古怪,罪大惡極的交易有關?想想,為什麼魔鬼可以和其他的生命形式共存?一隻蝸牛,一個人,一頭惡魔,一位邏輯聚合都可以是魔鬼。荒謬。想想。想不通也沒關係。因為簡直荒謬。因為畢竟大家也都覺得自己沒見過魔鬼嘛。

或者你沒想通,或者你開始回想起生命中所做出的一些出格交易。並且開始感到有一點點後怕了。這說明你已經明白了。‘交易’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關鍵中的關鍵中的關鍵是:

‘什麼樣的交易才是魔鬼的交易?’

這其中蘊含著一個重要的發現,這個重要的發現我只告訴你們。連以查因特都不知道……

不對。以查因特知道。因為他既有以前的經驗,又剛經歷了一次這樣的交易。徹徹底底的魔鬼交易。”

————《和了不起的維裡·肖同行——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傳記》

……

……

……

“怎麼樣?”維裡·肖等不及振幅三百翻完最新一段《和了不起的維裡·肖同行》的草稿,就迫不及待的問道。草稿以五絃形式編寫。他們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高效率的交流方式。

“嗯……我覺得這裡不太和諧。”

音波結構體反覆聆聽著其中的一小段,猶疑了好一會兒,才敢下定決心指出似的:“維裡·肖大師。你沒說什麼交易才是魔鬼的交易呀?”

“我說了。”維裡·肖彷彿聽到一個蠢問題,高傲地叉起腰。“沒聽到嗎?我說這其中有個重要的發現。”

“嗯……”

振幅三百一臉為難,“所以這裡也沒寫重要的發現是什麼呀?”

“這叫留白。”秘法學者“嗨”了一聲。“是種修辭手段啦。”

“這麼重要的東西也可以留白麼……?”

“真笨!這種東西根本不用說啊!‘魔鬼的交易’就是能產生魔鬼的交易唄!”

“你說任何交易都能產生魔鬼……”

“這倒是。但總的來說,量變產生質變。一些沒勁的交易產生的少量魔鬼可以忽略不計。他們會被其他的邏輯一下子吃掉。只有足質的魔鬼才能保留下來。”

“而這樣的魔鬼,需要一場足夠勁爆的交易才能產生。”有誰走進來,冷漠地補充。維裡·肖和振幅三百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秘法學者看走進來的傢伙一眼,咧嘴笑了,“維來德。你怎麼還沒走?你這個守護者不好好呆在自己的位面,怎麼老翹班?”

“以查因特接受了什麼交易?”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和他去。”

“那你是怎麼寫出這些的?”涅塞把那段五絃扒拉了一下,維裡·肖急忙把它護在身後,振幅三百眨了眨眼睛,聲音很小地解釋,“是我聽出來的。”

涅塞看了它一會兒。“哦。”他頓了頓。“他有麻煩麼?”

“也不能算是麻煩……”

“好的。”涅塞點了點頭。把一摞東西丟在桌上。

維裡·肖伸長脖子去看,發現是這兩週的《每週糞便報告》。

“我們有麻煩。”涅塞說。

“麻煩?什麼麻煩?我剛來就碰上麻煩啊!”門外有個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