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裡·肖用力咳嗽了一聲。他甚至沒想到這一聲這麼大。

“嗯。”他擦了擦嘴,“你剛剛叫他什麼來著?”

高階吸血鬼只是傲慢的瞟他一眼。還好維裡·肖並不是真的需要第二次答桉。他忘記指揮四肢,向後踉蹌,就從迷霧中跌出,屁股捱到了柔軟的大廳地毯。提特濃,珠納亞菌他們也出來了,水晶罩之中還是擁擠不堪,但菌株安靜得像被水泥澆築過一樣。拉斯諾洛還是穩穩端坐在那張最豪華的椅子上。以查則懶洋洋地靠在金臺一邊。

“這可了不得。”維裡·肖說,“女士們先生們。難道你們沒點想說的嗎?一句評論,一點疑問都沒有?”

“誇我兩句也行。誇我們的大惡魔以查因特老哥兩句也行。喂!你們起碼應該覺得很厲害吧!九大位面其實是同一塊地方。地獄的小鬼,住在井裡的結構體勞工,第一世界彩虹下面撿金子的小精靈,咱們其實都在一起。你。你想想。”他蹦起來演說,第一個明確的目標是默默滾過來的提特濃:

“想想看,我們其實都是鄰居。我從你的房頂走過去,你從我的排水渠過彎。你保護的土地其實就是我們共同的土地!多有意思。你可能無意間保護了許多傢伙!你可能不知不覺中保護了我,保護了他,甚至保護了它。哈哈!”

他指向珠納亞菌,終於收穫了護土員厭惡地回話:

“我認為不至於。”

“沒錯。”以查澹澹道,“在現有的條件下,九大位面確實還處於互不相通的狀態。位面間的交流依然需要通道和裂隙,或者目標傳送。

在絕大部分情況下,九大位面的性狀就和相距甚遠的九個星球別無二致。只有在極其獨特的角度下,才能觀察到它們其實是同一世界的折射。”

“那是個什麼樣的角度?”光斑託琳傻傻地問。

“未知的角度。”

又安靜了。以檢視著他們。

深淵底部,御衡者之井的另一端,被未知包裹,規律都被隱藏的地方才能看到那樣的景象。這個問題他們其實自己就能回答——憑藉他剛剛同步出去的那些東西。

但顯然,灌輸出去的資訊是一方面,接受能力又是另一方面。看樣子該讓他們去休息一下了。

拉斯諾洛接觸到他的目光,呲牙露出笑意。

“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蒼白臉上的表情如是說道。高階吸血鬼正春風得意。他的條件被完美滿足,除了那些不可戰勝,不可阻擋的傢伙,現在誰也威脅不了他的安全——和奈裡金的交易保證了這一點。

四萬萬年的奈裡金將會不計前嫌的保護他的子孫,所有流著他的血的傢伙。所有的吸血鬼從現在到他壽命的盡頭將會享受庇廕,而大家都知道他的壽命會有多長。

“也沒必要保護每一位。”以查當時這樣說。但奈裡金告訴他,那是某種開關式的東西。一種簽字。簽下就啟動了它,不能反悔。他簽下名字保證將保護包括拉斯諾洛·班琴斯·朗內所有大大小小的吸血鬼。他們會成為以血相連的共同體簽下契約。

這是件大事。

是筆大生意。魔鬼的生意。要當上魔鬼就是這麼簡單。

“啊!我知道了!”

維裡·肖突然大叫起來。

以檢視向他。即使是在如此多奇形怪狀的生物中,秘法學者仍然是顯得最為特異的那一位。這並非因為他難以讀取——恰恰相反,在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把他的本質看了個穿。但那種強烈的自我凝視讓維裡·肖突破了他的本質。無論怎麼觀察他,無論把他推向何方,都不會影響到他那種自穩定的結構。

這傢伙是不可多得的……

“所以一定存在一個特定的角度。”維裡·肖叫道,向以查擠擠眼睛尋求支援,“一個特定的角度,觀察著我們的宇宙。在這個角度下,九大位面看起來是分離的!所以過去的那些——”他嚥了口口水:

“那些歷史——九大位面的分分合合,相交世紀,相離世紀,孤島世紀的形成都是因為角度的改變……喂!

這裡有沒有歷史學家!有沒有歷史學家!?”

他神經質地向其他傢伙伸出手。顯然,以查和拉斯諾洛都能回答他的問題。但惡魔只是聳了聳肩:“我們該走了。”

“去哪兒?!”

“餘興派對。”

“不。我還沒講完呢!”維裡·肖撲過去想搖惡魔的胳膊,但一面被振幅三百拉住,一面被旋鈕四推開。維裡·肖對怨靈後裔吹鬍子瞪眼,全無用處。

“以查因特閣下,您為什麼要讓我們知道這些呢?”僵持間,提特濃開了口,他的聲音好像突然生鏽了一樣。

“沒有為什麼。這是事實。”以查聳聳肩。

“那您為什麼不在會議開始就告知大家?”

提特濃轉動著,“雖然我們都是因為大偏移引起的具體災難來的。但您也說了,只要是想要解決宇宙災難的志願者都可以到此尋求幫助。我想,沒有誰不會願意得到這些訊息。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我必須贊同維裡·肖大師的觀點。的確存在一個特定的角度觀察著我們的宇宙。這個角度現在出了些錯,那就是大偏移。”

“‘這’!就是大偏移!”

維裡·肖激情四射地糾正。

“……和這次會議的主題緊密相關。大偏移的根本原因。如果大家能得知這些,想必對他們的工作也有幫助。再說,在那些方案的推行過程中,也難免會有誰發現。”提特濃繼續道,“所以您為何只告訴了我們?”

“因為這是實驗!”

珠納亞菌突然開口了,“你還不懂嗎!蠢貨!”

菌株在水晶罩內鼓脹不止,像是在冷笑。“惡魔皇帝在拿剩下的無用傢伙做精神灌輸的實驗。他不確定這能不能一股腦把所有東西塞進在我們大家腦子裡。

別忘了。佈告上還說,你可能會死。你難道沒做好準備嗎?你應該早就想到了!”

“是這樣麼?議長?”

光斑託琳也終於亮起了光芒,問:“您在用我們測試‘同步’的耐受度?”

“所幸我們都承受住了。”它好像鬆了一口氣,又說。

以查掃過他們。停留了兩秒。

“不完全是這樣。”他說,“如果你們不需要休息。我可以再向你們‘同步’一次。”

“不需要休息!來吧!”維裡·肖揮舞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