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也許會相信。”柯啟爾有些不安地道。

“噢。你不會。”

塔粒粒奇拍了拍兩個葉片。“你沒辦法理解。不過你也不需要——這就是天使,你們什麼也不用理解就能行動,所以,你才是最棒的學生和他的好朋友,也許仍然會是——啊。好了。”他突然用結束性質的語氣說。

柯啟爾困惑地望著他,等待了一會兒。

“呃。好什麼呢?”他沒等到回答,於是問。

“你需要幫助。”

塔粒粒奇做了一個微小但精確的“請”的動作,指向門外。“我已經把那些幫助叫到你的身邊來了。”

……

……

……

有誰領著他的手拾級而上。

以查並看不見階梯。也看不見兩旁的長椅和上面坐著的隱形旁觀者。但毫無疑問,這裡座無虛席,不比世界另一面最擁擠的地方差。他們走到看不見的大門內,關上門,一路上上那些看不見的門閂。通道在他們身後關閉。把那些直愣愣的,看不見的目光隔絕在外。

那隻小手始終拉著他。最終他們到了一間裝飾輝煌而多彩的宏偉廳堂內,一間像華麗崇拜教徒集資建造的教堂內室。它和所有物質和能量上的宏偉建築中最宏偉的那些相比毫不遜色。

除了它在肉眼上完全看不見。

以查的目光滑過那些裝飾,花紋應該在的地方。

“這裡變化很大。多了很多結構式的東西。”他評論道。隨後聽見迪亞波羅嘻嘻一笑,從他的身旁顯現。看不見的多彩宏偉廳堂的佔位符變成了黑石堆積的岩漿通道。實際的,伸手可以觸控的。比他伸出去的觸控的手指,腦子裡的思想還真實。

溫度適宜的硫磺空氣撲面而來。

“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了。”以查道。

“還差最後一件禮物。我們就快要完成了。”地獄的女兒舉起雙手,歡快地轉了一圈。她的身體在空氣中擦出火焰的花邊。“然後我要——”她眨眨眼。“我要幹什麼?頭兒?”

以查微笑地看著她。他感到放鬆。安寧。親切自然。“過了這麼長時間,你仍然不知道?”

迪亞波羅搖搖頭。

“地獄的變化,發展,和崩潰能被你完全感知到。”以查摸了摸她的一隻角。“如果有誰想要回答這個問題,沒有誰比你更合適。只有你知道你要去哪兒。”

迪亞波羅沒有回答。只是兩手合在一起,期待地望著他。

“沒關係。那就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嗎?”

“以前。現在。以後都不需要。”

以查衝她眨眨眼。笑了。“重要的是你在這兒。我們和你在一起。”

“一起。”

迪亞波羅笑道。

“啊。”她說。好像鬆了一口氣。紅色的眼睛閃亮起來。“那,我還會見到誰呢?”

以查擁抱了她一下,地獄的女兒順從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們感受溫馨,直到岩漿通道的另一側開始露出細微的光芒。就像有誰從另一邊正在挖掘,試圖打通兩個空間。

以查穿過濃稠的空氣進入深處。迪亞波羅跟在身後。

一塊岩石被推到了地上。周圍有一圈大小几乎均等的碎屑。厚實的黑巖障壁上有一個裂口。一張臉在幾乎平視的位置看過來,神情淡然,彷彿早就知道自己將要見到誰——正是它在發出微光。

以查覺得自己如果認不出那張臉,接下來的發展會很有趣——

可惜他完全知道那是誰——

一張來自月之天使沙利葉的臉。迪亞波羅好奇地在他們之間看來看去。

“你好嗎?無羽者。”以檢視著他。安寧的感覺仍然未從他心中褪去。“我希望你不好。”

像要花費力氣一般,那張臉的目光過了一會兒落在他身上。又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這是詛咒。”他說。

“真誠的詛咒。”以查微微頷首。“我最近甚至都沒有給出過幾個真誠的詛咒。你非常幸運。”

“那麼我也詛咒你。你好。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我希望你行動不便,百病纏身,失去一切。一生迎來悲慘的結尾。”

以查微笑。“我很高興你直接用我的名字來稱呼我了。”

“哦。”

沙利葉的臉上滑過若有似無的笑容——幾乎無法界定,這張臉不是用來笑的。“你是獨立的個體。一個規則上的魔鬼。”

“怎麼稱呼我都行。但可惜的是,這些稱呼不會再改變任何事情。”

“一般我們把這種個體就稱為魔鬼。”無羽者用沙利葉帶有諷刺表情的嘴唇說。

“你說什麼都行。”

“不管怎樣,你仍然來了。在我的執行人脫離了她的義務之後。”無羽者輕聲道。“我可以認為你選擇了我嗎?”

“你怎麼認為都行。”

黑巖障壁的傳來挖鑿的聲音。裂口擴大了。沙利葉的上半身透過裂口他面前。他前傾身子,把一隻泛著月光的手臂跨向這一側。

“我認為你選擇了我。”無羽者說。奇特的姿勢沒有阻礙他話語中的從容。“他們或許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麼你的自信來源於何處呢?”以查沒有動。迪亞波羅湊了過來,好奇地打量那隻手臂。

“我對化身的不需要。我和他們不同。”無羽者說。“我想你充分地知道這一點。你和涅希斯短短的伴行中,從他那裡知道了很多。對嗎?”

“並不夠多。不夠讓我做出決定。”以查笑道。“但我實在無法忍受了。”

“他說的是真的哦。”迪亞波羅突然接道。

無羽者輕嘆一聲。“理由?”

“沒有。我最近經常如此。許多傢伙認為我陷入了一種可怕的疾病中。甚至認為我就是那種疾病的來源。”

“你是嗎?”

“我可以是。或許是。”

“但你不承認。”

“因為我不是。”以查笑道。“有的時候,我並不介意陰謀得逞——哪怕是針對我的。有時相反。這是個心情問題。我想他們有時都忘了我是什麼。”

“不是所有‘他們’都忘了。”

“哦。當然。比如她就沒有。”以查拍了拍迪亞波羅的頭。

“我明白了。”

無羽者停頓了一會兒。“我暫且接受你的謊言式回答。和不準確的有關事實的敘述。我接受——因為如果你不想見我。你是看不到我的。”

迪亞波羅拖著那隻發光的手臂。他們握了握手。